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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這話,自然輪到沈文殊和沈進殊兄弟倆昂首挺胸抖起來,大家也都眼含寵溺的看著驕傲如小公雞的哥倆。
不管是父子中誰去現場,那都是為進士老爺賀過喜的,四捨五入就是進士老爺的熟人了,仍然值得他們驕傲一輩子!
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大登科的第三日晚間,陳進士在下榻多時的會館廣邀同窗故人,竟然也沒忘記讓會館的小二給僅有一面之緣的沈家旺送請帖。
而林舉人也果然叫大弟子帶著書童來接倆小師弟去赴宴。
於是最後父子三人整整齊齊出門了。
這天的宴會主人陳進士,應當十分的春風得意,沈麗姝他們都聽奉父親之命來接小師弟的林少爺科普了——當然不是林少爺主動八卦,而是他們這群不見外的拉著人家問東問西,對方涵養好才有問必答。
據說,這兩日的陳進士付過瓊林宴,得以面見天顏,拜會滿朝閣老;今天又經歷了同樣很重要的庶吉士選拔考試。
前面就說過,考中進士之後的去處,也有著上中下之分,最好的就是去翰林院,一甲三位免考直接入翰林並被授以正式官職;但除了一甲進士外,還可以通過這場選拔考試進入翰林院,只是考進去的只能當庶吉士,沒有正式官階在身,實習三年才能轉正;
考入翰林院無望,家中有關係或者自己有人脈的,還可以想辦法走走關係留在京里任職;
若實在沒有背景,那就只能外放了。
陳進士就是最後這種情況,畢竟往屆庶吉士也只會選拔五六十人,他這個名次連做夢的資格都沒有,同時也沒背景人脈。
說起來陳進士倒不差錢,或者說家財萬貫,他是閩州人士,在當地也算是士紳豪富,因此才能進京應考數年,上次落地之後發狠留京再戰,於是寫了一封「不中進士終不還」的家書送回老家——如今陳進士金榜題名,已是功成名就,連帶著那封家書都被知情人引為佳話了,林舉人這些天就沒少拿這個故事鼓勵弟子們,以至於林少爺在沈麗姝他們充滿求知慾的目光注視下,不小心把這段也禿嚕出來了。
一心一意應考的在京陳進士,在京三年不買房不租房,就帶著倆書童小廝常年在會館包房,拋開雜念,清貧度日,如此得以金榜題名——當然在沈麗姝眼裡,住常年五星酒店,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理,陳進士的日子不要太安逸。
所以林少爺隻字未提陳家背景,她也能推測出來,一個地方豪強沒跑了,否則陳進士哪來的資本,讓會館掌柜和夥計幾年如一日的捧著?
就小二昨天來給她爹送請帖的熱情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陳進士才是會館的大老闆了。
可惜陳氏再有錢,到了權貴如雲的汴京也排不上號,就要進入任命的關鍵階段,陳進士根本沒有關係可跑,倒是可以砸錢開路,不過聽林少爺的意思,陳進士跟林舉人一樣在意清名,不屑於這般鑽研。
想他堂堂二甲出身,最差也是出任一方縣令,吏部再怎麼著,給他安排的地方總不會比同進士,和那些通過補缺上任的舉人都不如,如此陳進士就滿足了,他們這種文人比起肥缺,更在乎能不能施展抱負、實現當年求學的願景。
反正本朝開國至今,還沒有堂堂進士選不上官的例子,哪怕後面乾的不行被貶謫罷黜,也要先給他們上崗的機會。
成績越好的越可以任性。
超水平發揮的陳進士就這樣躺平了,無欲則剛,考過人生中最後一場重要考試,別人還在為結果患得患失,或者絞盡腦汁結交靠山,佛系如他卻當天晚上,就迫不及待的招呼小夥伴齊聚一堂、不醉不歸了。
因為心情好又不差錢,陳進士乾脆把沈家旺這位只有一面之緣的路人也叫上了。
當然人家只請沈爹,而沒有算上當時跟沈爹一起幫忙的小吏,可見還是在給好友林舉人面子。
也是多虧了林舉人師生幾人,沈爹這個不學無術的學渣頭一回亂入學霸高端局,在席上不說如何的如魚得水,卻也沒什麼違和感,吃吃喝喝、推杯換盞,看看學霸大佬們平時怎麼裝逼怎麼飛,可算是大開眼界了。
酒足飯飽回來,沈爹居然也沒空手,還帶來了一副新科進士的墨寶。
他們應酬回家時,沈麗姝早已洗洗睡了,天大地大也沒有她早睡早起來得重要。
第二天照例早起搬磚,沈家旺也是這個時間起床準備上班。
這兩個多月,父女倆的作息倒是完美同步了,只不過沈爹白天不忙可以在單位摸魚小憩,比沈麗姝他們搬磚輕鬆多了,沈爹晚上還能擁有一些夜生活,沈麗姝他們下班回家卻宛如一條死狗,只能爭分奪秒的睡覺續命。
這大概就是鐵飯碗和打工人的區別了。
沈麗姝剛起來洗漱,就看到已經擦過手臉可以去吃飯的老爹,一個勁站在旁邊朝她笑,笑得她莫名奇妙,「爹你怎麼了,是昨晚喝高了,到今兒還沒酒醒嗎?」
沈家旺:……
他本來是歡歡喜喜邀功的,不想聽到閨女如此揣測自己,簡直是晴天霹靂,當時就吹鬍子瞪眼了,「瞎說,爹在你心裡就這麼不靠譜嗎,你們姐弟幾個長這麼大,何時見爹喝高過?就算不小心喝多了,那麼點醉意,一晚上早散得乾乾淨淨了。」
「嗯嗯您說的都對。」看到老爹急了,沈麗姝秒變乖巧臉,努力配合維護老爹身為男人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