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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不是在覆舟山事件之後,就被家人送到金山衛去了嗎?這個消息是謝老太太打聽來的,因為這個,她還害怕是蕭貴妃娘家的避禍之舉,要躲過永寧長公主的所謂報復與滅口呢。貴妃皇子都這麼忌憚長公主了,她一個小小的誥命還不更得龜縮起來了?
當然,後來證實,謝老太太的想法是無稽之談,但蕭瑞去了金山衛,這事兒是不假的。
謝慕林原本並不清楚金山衛駐紮在何處,但謝老太太嘀咕過,說是那裡離松江比較近,而松江正是當年他們母子離開湖陰後曾經長住過的地方,她比較熟悉。
這就沒錯了,謝慕林記得上海有金山區,所以金山衛駐紮地點應該就在上海一帶,雖說離蘇杭嘉湖不遠,但還有一段距離呢。蕭瑞不好好待在自家衛所的地盤上,跑來湖陰縣做什麼?
等蕭瑞跑得近了,謝慕林越發把人看了個清楚。
這人的英俊挺拔,一如既往,只是膚色黑了些,看起來精瘦了不少,但也比從前多了幾分彪悍之氣。估計他去了衛所後,真正經歷了一番鍛鍊,所以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就有些脫胎換骨的意味了。
只是這人如今穿得一身尋常短褐,頂著個漁夫常戴的斗笠,手裡只提了只舊木槳,看起來就象是河邊隨處可見的船夫、漁民,半點不見貴家公子模樣,更不象是衛所軍官、衙門差吏,他這是在鬧哪樣?喬裝打扮,微服私訪嗎?總不可能是cosplay吧?
謝慕林不由得挑起了一邊眉毛。
馬路遙小聲在她身後輕問:「二姑娘,這人……你認得?」
謝慕林同樣壓低了聲音:「柱國將軍府的二公子蕭瑞,我去大理寺探監的時候遇到過他,算是給爹爹提供過一點方便吧。如果老太太先前沒打聽錯,他如今應該是在金山衛當差,卻不知道為何出現在這裡?」
馬路遙面露困惑之色,但神情比先前略放鬆了一點。既然是知根知底的高門子弟,那就不會是歹人。
蕭瑞走到碼頭上,笑著沖謝慕林拱手一禮:「多時不見了,謝二姑娘這一向可好?令尊在北平一切順利麼?這大晚上的,天都要黑了,姑娘這是要上哪兒去?如今烏雲密布,夜裡連月亮都看不見,趁夜行船,恐怕有些風險,姑娘不如換個時間出門如何?」
謝慕林聽著他這麼一順溜兒地連打招呼帶挑刺並提建議地說下來,中間絲毫不給她回答的機會,便知道他面上看著淡定,其實內里肯定有些著急,於是便笑了一笑:「天這不是還沒完全黑嗎?趁著還有光,我們快速行船,不多時就能到縣城了。這是每日走慣了的水道,並沒有什麼危險。」
蕭瑞仍舊是笑得一臉和煦的模樣:「若是平時,當然不會有什麼危險。只是這幾日河水湍急,又有流民出沒的傳言,天一黑,河道上便連船影子都少見。為保萬全,二姑娘還是等天明之後,再出行不遲,何苦非得趕時間呢?」
謝慕林看了馬路遙一眼,想知道蕭瑞所言是否屬實。馬路遙遲疑了一下,小聲說:「家裡人從來沒試過在這個時辰坐船出行,所以……」他不清楚!
但因為連日大雨,天氣又轉冷,河道上通行的船隻數量,確實是減少了許多。謝家下人駕船出門採買、報信,白天向縣城方向行駛時,河道都通暢了不少,這是平時很少見的。
謝慕林心裡有數了,她看向蕭瑞:「蕭二公子,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攔我出行,到底有什麼原因?不妨實話實說。你也別想哄我了,若沒什麼特別的緣故,你打扮成這個模樣出現在謝家灣做什麼?昨兒晚上,在前灣村河對岸的荒地里出現的火把和人影,跟你和你的同袍們真的沒有半點關係嗎?」
她現在已經慢慢地有了些思路。
蕭瑞眨了眨眼,又笑了,這回笑得比先前顯得真誠些,還抬手拍了拍自己戴著斗笠的頭頂:「哎呀謝家妹子,小半年沒見,你這人說話還是那麼犀利呀!」
既然謝慕林不肯拐彎抹角,直接開了口,他也覺得沒有打誑語的必要了,便坦白道:「你們今晚還是別出行的好。那邊就是你們家老宅吧?回去安安靜靜待一晚上,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別理會就行。明兒天亮後,事情估計就結束了,到時候你們愛上哪兒上哪兒,我們再不會攔著。但是今晚……為了你們的安危著想,最好哪兒都別去。」
謝慕林聽明白了幾分:「今晚河道上有什麼危險嗎?莫非真是有流民劫匪出沒?可他們要出手,瞄上的也該是平望鎮那邊的糧船或商船,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連衛所統屬都不相同呢。現在天還沒亮,我們只需要兩刻鐘就能到地方,只要路上小心些,根本不會礙著別人什麼的。」
她點出了「平望鎮」這三個字,又提到了衛所統屬問題,想要試探一下,自己的猜測是否靠譜。
蕭瑞看著她,面上閃過幾絲意外,也有幾絲讚賞,笑著搖頭道:「誰說流民會在平望鎮一帶動手了?那邊怎麼說也有上千人馬,千戶雖不管事,底下的百戶們卻很有幾個能為的,早就知道自家是個香餑餑,還不早早警惕起來了麼?況且在鎮上有產業的商戶,個個都養有護衛打手,可不是什麼好啃的軟骨頭。嘉興那回是因為有內應配合,杭州那次是尚未收服手底下的人,這回明知道是硬茬還非要來碰壁,那就太蠢了。一旦泄了密,叫官軍抓到幾個人,順藤摸瓜地,可不是玩兒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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