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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承想人家如此回報, 嗨, 叫他這心裡啊,真是彆扭。
師雁行看出他不自在,見狀便半是玩笑半認真道:「我還指望您收了禮, 以後多多照應我們呢!」
周開就想起來, 這一家子只有三個弱質女流, 忽然來到陌生地界,必然有許多不便之處。
「也好!」他也不是那等扭捏的人,話說到這份兒上,索性大大方方收下,「以後咱們打交道的時候多著呢,但凡有什麼不懂的事,只管找我。」
師雁行等的就是這話。
「那我可當真啦!」
別小看這些小人物,相較於高高在上的大掌柜們,他們反而才是底層的實際掌權人。
就拿這鋪面來說,租給誰,不給誰,他們說了就算。
甚至萬一遇到什麼事,一時錢財周轉不靈,若與他們關係親近,就能拖些日子。若關係不好,保不齊租期一到就帶人把你的東西丟出去!
周開笑道:「這還能有假?你什麼時候來看鋪面,只管叫上我,縣城到底不比別處,怕是有些事情你們得重新適應呢。」
師雁行暗自留了心,又寒暄幾句,向他家人問好,這才往縣學去。
最近雨雪不斷,路邊積雪都化了,過往車馬行人帶進來許多泥土,將那雪水都染成黑灰色。
空氣濕漉漉透著冷,車輪碾壓過地面,帶起一篷髒兮兮的污水。
魚陣原本還想掀開車簾看熱鬧,結果濕冷的寒風撲面而來,瞬間把她的鼻尖凍得紅彤彤,小姑娘嗖一下又縮了回去。
「介介冷!」
她只露這一下臉都凍得很,姐姐可在外面趕車呢。
師雁行聽見了,笑嘻嘻道:「不冷呢!」
是真不冷。
來之前,老村長的長媳特意來了她家一趟,提著個巨大的足有半人高的包袱,裡面裝著老羊皮襖子。
「這是公公家裡老人們傳下來的,關外厚羊皮做的,最是抗風禦寒,比一切棉襖都強。昨兒公公覺得腿疼,說是這兩日可能要再下雪,想著你要進城,特意讓婆婆扒拉出來,我們娘兒們連夜改小了給你穿……」
真正的皮草好好保養的話是可以傳好幾代人的,師雁行又驚又喜,細細摸那羊皮襖子,果然厚實細密,是等閒難得一見的好物。
一件大羊皮襖子改成她穿的尺寸後還有剩,又拼拼湊湊縫了一雙手套子、一副護膝。
師雁行很是不好意思,「這樣好的東西剪碎了給我,真是……」
「公公他們說了,他們幾輩子不曾出遠門了,白放著可惜,倒不如拿出來給你穿。況且我們放了尺寸,回頭你長了身子還能把邊角放開,能穿一輩子呢!就是到時候會長襖變短襖哈哈。」
故而這一路雖然寒風凜冽,但師雁行非但沒覺得冷,反而後背有點出汗了!
中間江茴幾次要替換,她就笑說:「你若出來趕車,我少不得將羊皮襖子脫下來與你。可我現在裡頭熱乎乎流汗,外面這樣冷,一穿一脫間極容易受寒,著涼可就不好了。」
而且坐車忒悶忒顛,車廂空隙又小,坐在外面趕車好歹還能隨時緩緩姿勢,舒展下胳膊腿兒呢。
之前的「師雁行」就是一場高燒沒了的,一說這話,江茴幾乎嚇得魂飛魄散。
到底不放心,又仔細摸了她的手臉,確認當真不冷才罷,又解下自己的圍巾,讓師雁行捂在臉上。
師雁行照做,然後一進城,寒風被四面高牆和建築擋住大半,她臉上都給捂出汗來,熱水壺似的呼哧呼哧冒熱氣,忙趁機解了圍巾。
今兒不巧,縣學的門子換了人。
不過之前師雁行出手大方,那熟悉的門子也時常分潤夥計們,大家便都認得她。
見她來,早有人主動上前說笑,「師姑娘又來找裴先生?天冷,可要進去?」
師雁行一怔,喜出望外道:「我們竟能進去嗎?」
那門子往四下看了看,見左右無人,這才湊過來神秘兮兮道:「原本是不成的,但你既然是裴先生的弟子,倒也不全是外人。況且如今正值年下,多得是人來走親訪友,我們替你在簿子上劃一筆也就是了。」
這就是經常打點的好處了。
師雁行點頭不迭,又抓了一把錢塞過去,「多謝您費心,不然我們還要在外頭受凍呢!」
那門子得了賞錢,喜得合不攏嘴,又羅里吧嗦說了好些廢話。
師雁行又問了之前那門子好,果然看對方往一本簿子上添了幾筆,「這就算是探親了。」
師雁行和江茴對視一眼,俱都感激不盡,又再三道謝。
那門子完事,又細細說了怎麼走、哪一間,往裡一擺手,「快去吧!」
她們的騾車剛進去沒多久,後面就又來了一輛牛車。
車子才一靠近,剛還有說有笑的門子就拉著臉上前,狐假虎威道:「做什麼的?縣學也敢隨便闖?說說找誰,自有人給你們喊出來,且去外頭等著。」
師雁行和江茴聽了,下意識對視一眼,暗道僥倖。
縣學內甚大,但四方四角規劃整齊,騾車按照門子的指引走了一段,很快就看見住宿區。
三人按著數了一回,找到那座掛著「裴」字小木牌的二進小院後,忙勒住韁繩。
魚陣對周遭一切都很陌生,小聲問:「有福在這裡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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