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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雁行在旁邊看著,沒說話。
此情此景,她說什麼都不太合適。
好在江茴很快就調整過來,興奮了大半天的魚陣也睡了過去,兩人繼續往回走。
「抱歉。」江茴忽然道。
大好的日子,她卻忽然說這些。
「生老病死,喜怒哀樂,人之常情,」師雁行道,「你不必這麼說。」
短短兩年間就失去兩個至親,老實講,江茴還能在外面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已經殊為不易。
江茴沉默片刻,就算把這節揭過去了。
人死不能復生,死者已矣,可生者還是要努力活下去。
她的女兒還沒有長大,如今,生活又迎來轉機,一定要堅強。
「說起來,你可真了不起。」江茴故意收回今天的生意,「頭一天就賺了這麼多錢。」
今兒才賣了那麼點呢,碗筷也可以多次使用,如果以後再多賣些,一天豈不是要賺六十文、八十文?!
一天六十,一個月三十天,就是足足一兩八?!
一年二十多兩!
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得出結果的瞬間,江茴還是禁不住吸了口氣。
這麼多!
莫說整日侍弄土地的農民,那是一年到頭不見銀子的,就是鎮上那些不大起眼的小館子,一年的純利潤也未必有這麼多。
是了,她們這買賣沒什麼本錢……
「覺得賺錢簡單嗎?」師雁行忽然問。
「簡單。」江茴笑道。
若日日能得如此,何愁沒有好日子過?
師雁行也笑了,「那些同行也這麼覺得。」
江茴的笑容戛然而止。
師雁行繼續道:「做這一行門檻低,只要有心留意,誰都能摻一腳。咱們這頭幾日做,知道的人不多,可你等著瞧吧,莫說再過十天半月,便是五七日之後,恐怕街上就會再冒出幾個大碗菜的攤子。」
伴著她的話,江茴的表情越發凝重,拍打魚陣脊背的手不知什麼時候也停下了。
「那些攤子可能比咱們的更大,菜品種類更多,甚至就連價格,也可能更便宜。」
「可是,」江茴忍不住道,「咱們這些大多都是自家有的,本錢已經一降再降,他們賣的再便宜些,豈非要折本?」
「暫時折本怕什麼?」師雁行反問,「況且咱們小門小戶,家底兒又薄,且外頭看著只有幾個女人,便是軟柿子好拿捏,難不成還能和他們硬碰硬?只要堅持一段時日,把咱們熬走了,他們再把價格提回去就是了。」
任何行業都免不了類似的惡性競爭,尤其街頭餐飲,幾乎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很容易就被模仿。
若是對手講究,大家一起發財,少賺點也就算了。
但是多數人眼皮子淺,只想著自己劃拉,容不下旁人。
江茴自然明白她說的都很有可能發生,咬了咬唇,仍有三分僥倖。
「那,那我們畢竟是頭一家,大傢伙兒今兒吃著也都說好,怎麼說也會念舊的吧?」
師雁行就笑了。
這真是個善良而天真的女人,抑或她逼著自己這麼想。
「念舊歸念舊,可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師雁行一句話便讓江茴無言以對。
是呀,她們都知道一文錢掰成兩瓣花,外人為何不呢?
左右都是填飽肚子而已,就算味道差些又何妨?
便宜啊。
見江茴憂心忡忡,師雁行又話鋒一轉,「不過你不必太擔心,我說這話也是防患於未然,提前提個醒,省得到時候被打個措手不及。左右還得幾日功夫呢。」
江茴點頭,「我自然明白你一番苦心,難為想得這樣周全,只是咱們好容易找到個賺錢的法子,總得想個應對之策才好。」
「那是自然,」師雁行笑道,面若有光,「我若怕,一開始就不做這行了。」
江茴一怔,竟不覺看呆了。
師雁行跟她以前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和大祿的其他女子也不一樣。
她身上有種語言難以描述的自信和活力,那樣坦然,那樣大方,仿佛不管面對什麼困境都有法子解決,讓人不自覺就跟著安心。
第二天,江茴和師雁行又起了個大早。
魚陣本也跟著起來湊趣,奈何人太小了,跌跌撞撞走了兩步,就蹲在牆角仰面朝天睡著,又被師雁行整個端回去,塞在被窩裡睡成小豬仔。
經過師雁行昨天的提醒,江茴今天分外有幹勁,擺明了就是要趕在競爭對手出現前多賺一點是一點。
昨天二十份不夠賣的,今天兩人就做了三十份,還是肉片溜白菜、豬油蘿蔔熬粉絲和絲瓜炒蛋。
「白菜幫子扒的差不多了,雞蛋也用光了,」江茴道,「若要準備明日的,咱們是不是得從別的地方買些?」
白菜成熟的時節還沒到呢,外層葉片雖大,也經不住這麼做。
「暫時不用,」師雁行道,「明天咱們換個新花樣,還有那麼多土豆,南瓜,豆角乾子等等,大家也吃個新鮮。」
江茴笑道:「說的也是,這樣他們就更愛來了。」
喜新厭舊乃人之本性,頭一天吃新鮮花樣覺得稀罕,第二天再吃也不錯。
可若連著吃三天,哪怕滋味更好,食客們也會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麼。
兩人把飯菜放到木桶里裝好,那邊重新睡醒的魚陣已經歪歪斜斜爬下炕,自己掛著水壺過來,手裡還拖著母親和姐姐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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