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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柳芬之父也是老相識,可以說看著柳芬長大,簡直算半個自家娃娃,故而語氣十分親昵。
師雁行與鄭義道別,自有人替她將買的甘草等物送回小院,她自己則請人帶著往西花園去。
院子裡早就亮了燈,還沒到呢,遠遠就聽見有大人孩子的笑聲傳來,其中就有魚陣的。
師雁行下意識加快腳步,連著轉過兩道月亮洞門,繞過一篷矮松,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果然好大一處花園,四周栽滿四時花卉,中間搭著老高一個鞦韆架,角落裡還有小木馬什麼的。
周圍見縫插針立著十多隻石燈籠,裡面俱都點著明晃晃牛油大蜡,將此處照得纖毫畢現。
地上沒有刻意鋪磚,卻遠比鋪磚更費工夫:
乃是先將泥土篩勻,去掉堅硬的石子和土塊,然後加糯米汁和桐油等拌勻,重新澆灌、夯實。
這樣做出來的地面堅硬無比,水火不侵,遇水也不會泡發,跑馬都行。
事實上,這裡原本就是修了給鄭如意和鄭平安兄弟倆跑馬的。
奈何老大沒有騎射的天分,踩個馬磴子都能崴腳;
老二又天性野,總覺得小小一方天地約束了自己,竟一口氣跑去下頭小鎮當衙役……把個鄭義氣得倒仰。
後來眼見荒廢了可惜,又抱了孫子孫女,鄭義乾脆發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沿牆根挖開一點栽花種樹,又在中間架設鞦韆等物。
耗費重金打造的跑馬場,徹底成了崽崽們的遊樂園。
柳芬和江茴帶著幾個孩子玩,先盪鞦韆,又在地上用劃粉畫了格子跳房子,十分熱鬧。
師雁行進來時,眾人正踢毽子。
柳芬踢得格外好。
就見她姿態輕盈,花樣百出,前後左右輾轉騰挪,一時用腳踢,一時用肩膀撞,那毽子活像長在她身上似的,竟不落地。
見師雁行進來,魚陣快樂地喊了一聲,噔噔衝過來撞了個滿懷。
「介介!」
「哎呦喂!」這小東西吃得好了,長得快了,冷不丁撞過來威力不輕,師雁行向後踉蹌了步才站穩,又好氣又好笑地揉著她熱乎乎的腦瓜子,「想我了吧?」
嗯,玩得挺好,都有點出汗了。
可見孩子還是得有玩伴,平時都不見她怎麼動彈的。
魚陣嗯了聲。
師雁行就笑問:「有多想?」
魚陣仰臉看著她,認真用兩條胳膊畫了那麼大那麼大一個圈,「有這麼這麼大!」
師雁行噗嗤笑出聲,拉著她過去跟柳芬道謝。
柳芬忙收了毽子,還有點不好意思。
「貿貿然把她們帶來,你沒著急吧?」
「沒有,」師雁行笑道,「有人在門口等著呢,我一回來就告訴我了。你踢得真好。」
柳芬抿嘴兒一笑,眼睛亮閃閃的,「小時候嬤嬤教我的……」
似乎玩到興起,柳芬又呱唧呱唧說了好多話,師雁行笑吟吟聽著,又看她神色,十分感慨。
窮養和富養的孩子真的一眼就能看出區別來。
這裡的富養不僅指物質方面,更包括精神層面。
富養的孩子身上那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從容、自信和舒展,是普通人無論如何都偽裝不來的。
而窮人因為生活窘迫所帶來的那種本能的侷促感,以及伴隨而來的精神壓迫,可能算不得純粹的壞東西,也可能會在某種時候演變成催人奮進的動力,但它們所衍生的不愉快的回憶和負面影響,卻需要一個人用一生去消除。
師雁行前世出生在一個富裕家庭,衣食無憂,但她的精神世界,或者說情感層面極度匱乏。
親人們把所有的關愛和注視都集中在她兄弟身上,單從精神層面來講,她貧瘠如乞丐。
甚至後來憤然離開,白手起家時,她更連物質上的富足也失去了。
她面臨所有窮人都會面臨的殘酷的窘境:
試錯成本太高,高到容不得任何失誤……
「介介!」
感覺到師雁行的注意力漸漸從自己身上移走,魚陣用力拽了拽她的衣角,並翻出小荷包里上回新做的雞毛毽。
「我,我也會!」
師雁行果然來了興致,笑眯眯看著她,「這麼厲害?」
這小傢伙似乎沒多少運動神經,上回踢毽子還摔跤呢。
魚陣用力點頭,臉蛋兒跟著「Duang~Duang~」兩下,非常嚴肅!
會!
有福眨眨眼,扭頭跟有壽咬耳朵,「她什麼時候學會的踢毽子?」
有壽沉默片刻,「……沒學吧?」
根本就沒學啊!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師魚陣小朋友深吸一口氣,圓潤的肚皮微微起伏,然後小手把毽子猛地往上一丟,仰頭,抬腿!
眾人的視線跟著毽子上移,然後吧嗒一下,落在了……魚陣腦門上。
魚陣:「……」
師雁行:「……」
江茴:「……」
眾人:「……」
魚陣維持著這個姿勢,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兩顆眼珠緩緩向中間靠攏。
涼絲絲沉甸甸的,什麼東西?
柳芬別過頭去,抓著鞦韆架子悶笑,上半身劇烈顫抖。
江茴已經笑倒了,拽著同樣上氣不接下氣的師雁行東倒西歪。
對不起,但是真的……噗哈哈哈哈!<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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