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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茴小心地翻了個身,側著看向不遠處的師雁行。
我可以完全信任她嗎?江茴默默地想著。
此時她心中仿佛有天人交戰,支持和反對雙方陣營避雷分明,你爭我奪互不相讓。
一撥人說,人家本來死得好好的,是你非要叫魂,硬生生將人弄到這裡,又頂了你女兒的軀殼,一輩子便脫不開干係。
況且觀她日間言行,倒不像壞種。
既如此,為何不信?
另一撥卻說,非也非也,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瞧她也不像個安分的。
如今看著老實,不過是人生地不熟,待到來日她什麼都混熟了,說不得一拍兩散……
對江茴的內心爭鬥,師雁行不是沒有察覺,只是覺得無所謂。
本來嘛,兩人素不相識,中間隔的代溝幾十條馬里亞納海溝都不夠看!
又是以如此微妙的形式邂逅,別說江茴,便是師雁行自己也存了三分小心。
日久見人心,且行且看吧!
打定主意之後,師雁行便沉沉睡去。
奈何睡得並不好。
白天聽了許多遍魚陣的「介~介」!
那聲音語調簡直魔性,師雁行整晚都夢見一群天津籍相聲演員扎堆兒說貫口,最後撩著長袍追著她狂喊「介~介!」
「介~介!來都來了,著嘛~急啊?!」
師雁行被活生生嚇醒。
太可怕了!
窩在她懷裡當壁虎的魚陣也醒了。
小姑娘頂著顆蒲公英炸毛腦袋瞅了她一眼,眉眼彎彎,下意識就要張嘴。
師雁行一個激靈,一把捂住她的嘴。
魚陣睜著一雙大眼懵。
師雁行尷尬一笑,清了清嗓子,低聲道:「來,跟我念,姐~姐~」
原來姐姐要跟我玩呀!
魚陣蒲公英瞬間支棱起來。
她認真地聽,認真地學,然後認真地開口:
「介~介~」
師雁行:「……姐姐。」
魚陣:「介介。」
師雁行:「……」
她啪地以手扶額。
窮算什麼,原來這才是她穿越後的第一失敗。
「沒想到你這樣喜歡魚陣。」另一邊,江茴也醒了。
見她如此耐心帶著次女玩,江茴心中頓時一軟,到底是個好人呢。
師雁行用力閉了下眼睛,然後轉過頭去看江茴,特別誠懇地問:「你有沒有覺得魚陣叫姐姐的語調有點怪怪的?」
「有嗎?」江茴一怔,繼而笑道,「小孩子牙齒都沒長齊呢,大約過陣子也就好了。」
頓了頓,她又說:「多謝你帶她說話,這孩子從小話就少。」
師雁行心道,還從小,這毛丫頭這會兒也不大啊!
接下來的兩天,師雁行大致了解了這個家的家底:
官中活錢只剩十八個大子兒,而當年的精細麵粉就要八文錢一斤,若是陳糧或粗糧,則只需四五文。
因男主人平時做木工為主,賺得遠比種地多,故而家中僅有幾畝薄田,日子倒也過得去。
後來他病了,木工這大頭收入消失,田也種不得,便將地租給旁人種。
因是薄田,又少,每年除去賦稅後,家裡能收到約合一百斤新面做地租。
今年的剛送過來不久,還剩差不多八十斤的樣子。
原本的一家四口吃那一百斤面,絕對是不夠的。
便是如今娘兒們三個,也得時不時摻和些粗糧,才能混到來年收租。
這還是得一整年風調雨順,不然必然減產。
師雁行再次感慨了原始勞動力下種田的不易。
若放在現代社會,一畝地的產量差不多就是如今的十倍。
過去一整個夏天,院中菜圃內長了不少茄子、豆角,另有春日採摘的野菜,娘兒仨沒吃完的,都被江茴摘下來洗淨做成菜乾子,如今都在小廚房內收著。
且這會兒還有日夜生長的冬瓜、蘿蔔、絲瓜、南瓜和葫蘆等幾樣瓜菜,雖每種只有三兩株,也足夠娘們兒三個吃用,暫時倒也不必買。
再過幾個月,蘿蔔白菜也就慢慢長起來了。
師雁行終於微微鬆了口氣,也突然理解為什麼現代人都想有個空地種菜:
蔬菜自由真的香!
照著麼看,即便不吃主食,一時半刻倒也餓不死。
可三人的衣裳都舊了,棉被和棉襖內的棉花都被反覆彈過好幾回,已是不能再用的。
寒冬將至,舊棉襖無法禦寒,須得扯新布,買新棉花。
又是一筆開銷……
另有西廂房上頭幾處瓦片鬆動,每逢天氣不好,外面下大雨,裡頭下小雨,也要得空找人修補一番,換幾塊新瓦。
還有這窗紙,炒菜的油,吃飯的鹽、姜……
一筆筆,都是省不得的開銷。
還是得掙錢。
而且要儘快。
江茴輕輕碰了碰師雁行,「先別想了,吃飯吧。」
師雁行驟然回神,「也好。」
急是急不來的,還得去鎮上實地考察一番,才能決定賣什麼。
她所在的村子叫郭張村,因早年由姓郭和姓張的幾戶人家聚族而居,所以得名,非常直白。
附近幾個村子也是一樣的風格,什麼大趙村,小趙村,上劉村,下劉村。
當然,窮也是一樣的窮。<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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