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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你在別人心中是什麼地位,單靠嘴皮子是不成的,最要緊的還是證明自己的價值。
因為是按照官職高低登門拜訪,所以雖然孫良才家更近,但還是先過門而不入,去了蘇北海府上。
如今再往縣學去時,卻又經過孫宅門口。
師雁行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心中暗自嘆息。
有蘇北海夫婦回贈年禮的對比之下,孫良才……
倒不是貪圖那點東西,只是孫良才太過膽小謹慎,一味只求自保,難免令人心寒。
雖說忌諱官商勾結,但大家往來都這麼久了,平時師家好味又一直給老太太送菜,這麼長時間下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你如此避諱,豈非掩耳盜鈴?
哪怕不算什麼貴重東西,光這份恆心就難能可貴。就算拿塊石頭捂幾個月也該捂熱了。
如今大過年的,人家巴巴兒上門問好,大白天的確實有點惹眼,可是又不求你辦什麼事情,你不說送回贈點東西,哪怕請進去給口熱茶吃也好啊!
這個倒好,什麼表示都沒有。
如此避諱,孫良才自然遇不到任何波折,但同樣的,也就完美避開了所有的機遇。
況且官場也不是什麼講道理的地方,並非你不招惹別人,別人就不來招惹你。
他總是如此謹小慎微,前怕狼後怕虎,來日落了難,只怕也沒人伸出援手。
只能人各有志,強求不得。
什麼因結什麼果吧!
江湖人義字當頭,胡三娘子也知道師雁行和孫良才一家的始末,路過門口時,忍不住冷哼出聲。
真乃薄情寡義之輩。
車裡的師雁行聽見,反倒忍不住笑起來。
「瞧瞧,又沒花你的銀子,做什麼這樣憤世嫉俗的?」
胡三娘子給她說得不好意思,也跟著笑了一回,末了又道:
「這哪裡是銀子的事兒?只是覺得此人冷漠非常,非善與之輩,倒是可惜了掌柜的這麼久一片真心。」
頓了頓,又忍不住小聲嘟喃道:「這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呢!有日常吃的那些東西,放到城外不知能救活多少窮人了。」
論理兒,胡三娘子講這樣的話著實僭越,但她性情耿直,又滿腔熱血向著師雁行,深知她一路走來多麼不易,故而見孫良才一家如此涼薄,難免心灰意冷。
風雪越發大了,從車帘子縫裡鑽進去,師雁行順手緊了緊羊皮襖子。
「是啊……」
她忍不住扭頭看了眼漸漸遠去的孫宅,一時心潮起伏。
孫良才此舉確實有些涼薄,但真要說起來,對方也沒什麼對不住自己的地方。
畢竟雖有孫良才貪便宜給母親辦壽宴在先,可後面雙方相熟確實是起於利益交換,是她有所圖謀。
而當初王德發發難,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孫良才私底下確實幫了忙。
這個人情,師雁行認。
而給孫母送菜,也是當初師雁行主動提出的,怪不得別人。
她從來不輕易承諾,但只要承諾過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況且如果只因為孫良才不夠熱情就斷了給孫母送菜,若叫外人看來,難免有攀了高枝,喜新厭舊之嫌。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名聲這種東西對商人而言可太重要了。
孫母已經這麼大年紀了,又有基礎病在身,不怕說句不好聽的話,還能再活多少年呢?
一天只有幾道菜而已,照如今師家好味的體量,不過九牛一毛,能換個知恩圖報念舊的好名聲,值了。
縣學也快放假了,轉過年來二月就是縣試,而且又是大考之年,緊挨著八月鄉試,縣學內許多秀才也是蠢蠢欲動,想要下場,故而最近找老師請教的人頗多。
臨近晌午,師雁行乾脆先帶著胡三娘子去買了新鮮的瓜果菜蔬,再去拜訪師父師娘。
到的時候上午的課業剛結束,裴遠山回這邊來時,身後還跟著幾個學生。
師雁行遠遠瞧了眼,竟看見了熟人,正是三名資助者之一的孟暉。
孟暉也看見了她,當時還愣了下。
十幾歲的少女正是抽條的時候,才幾個月不見,這位少掌柜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她的身材更加高挑,五官間的稚氣褪去不少,飽滿而圓潤的面龐上顯出幾分成熟和老練,目光也越發銳利。
她裹著一件淡紫色的緞面襖子,白色的絨毛簇擁著下巴,越發顯得嬌俏,像極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嫩桃花,灼灼其華。
可那通身的氣勢凌厲非常,足以掩蓋性別和年紀所帶來的些微劣勢。
裴遠山看見她明顯很高興,語氣也十分親昵。
「站在雪地里做什麼,還不進屋找你師娘?」
他為人肆意而暢快,從未主動掩飾過這份師徒關係。
師雁行笑了笑,目光落在裴遠山身後的幾個學生身上,沖他們微微行了一禮。
為了保全秀才公們的臉面,師雁行資助的事並未對外張揚。
她裝著不認識孟暉的,而孟暉在感激之餘,卻也感受到了淡淡的羞恥。
雖說士農工商,可自己如今能夠心無外物,專心讀書,確實是受這位少女的恩惠。
實為大恩。
自己非但不能回報萬一,反而還要對方體恤,主動幫忙維持這可笑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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