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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轉頭對胡三娘子抬抬下巴,後者立刻提著食盒上前,將裡面的各色點心一一擺出。
「自家做的,您嘗嘗。」
先是如今風頭正盛的虎皮蛋糕卷,有抹茶、原味和香櫞三種口味,圓滾滾的厚片之間都用油紙隔開,乖乖坐在盤子裡的樣子很討喜。
另有幾種口味的蛋撻攢了個八寶盒子,再就是一個單獨的奶油果醬小蛋糕。
劉翠蘭微微挑了挑眉,頗感興趣的樣子,主動拿起一旁的小叉子來吃,動作十分嫻熟。
「師掌柜大約不知道,我也時常打發人去買呢。」劉翠蘭插了一塊淺黃色的香櫞虎皮卷,先微微低頭聞了聞,這才滿意地放入口中。
可惜竟很容易使人發胖,她並不敢天天吃。
奶油中加入了香櫞汁,蓬鬆細膩的蛋糕胚里也有磨碎的香櫞皮,很好的沖淡了奶油本身的甜膩,給人的感覺非常輕盈清爽。
「是我的榮幸。」
師雁行眼睜睜看著劉翠蘭伸出舌尖,輕巧地將唇邊蹭倒的一點奶油舔走,不自覺面紅心跳。
饒是她閱人無數也不得不承認,劉翠蘭身上有種非常原始而野性的美,由內而外散發著性感。
這種長相的女人非常容易受到非議,哪怕什麼都不做也會有各種黑鍋頻頻從天而降,偏偏她從事的又是這種頗具話題性的業務。
但劉翠蘭似乎對這一切毫不在意,見師雁行面頰微紅,她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吃吃笑起來。
師雁行:「……」
遭不住,遭不住,性感姐姐是真遭不住。
「其實最初大官人來找我時,我是有點不痛快的,只是答應了不反對。」
劉翠蘭的坦率超乎想像,她看著師雁行圓潤而豐盈,滿是稚氣的臉龐,心情十分複雜。
同為女子,你才多大年紀?為何就有這麼多人要幫助你?怎麼就有這麼大的能耐?
我跌跌撞撞走了這麼多年才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你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竟也想與我平起平坐!
那我過去這麼多年的努力算什麼呀?
劉翠蘭沒有否認自己那一刻的嫉妒,甚至是嫉妒中混雜的一點損人不利己的快意。
真不想讓你走得這麼順暢!
師雁行對劉翠蘭的坦率既驚訝又喜歡,「那後來為什麼又同意呢?」
她心中隱隱有猜測,此時卻更希望聽對方親口說,也有藉助答案看對方意思的想法。
「一來麼,就是方才我說的,姓王的那兩個王八蛋使我不痛快,」劉翠蘭伸出兩根手指比了比,乾脆利落道,「所以我也要叫他們不痛快。」
什麼「牝雞司晨,乾坤顛倒」,當著我劉翠蘭的面說這些,豈不是對著和尚罵禿驢?
「二來,」劉翠蘭忽然直勾勾看過來,「我有私心。」
或許是因為同為女人,劉翠蘭忍不住把心裡的話都倒出來。
感謝也好,怨怒也罷,都不要緊。
她進商會實屬不易,就因為是個女人,非議、詆毀和質疑從未遠離。
她迫切的需要同盟。
是一起對敵的同盟,也是分擔攻擊的工具。
當時劉翠蘭就在想,如果商會中多了一個比自己更小的女掌柜,那些人針對的矛頭是不是就不再是自己?
她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樂,哪怕嘴上再說什麼不介意,每每聽到那些沒來由的惡意和中傷,也會難過。
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老老實實做買賣而已,憑什麼這樣對我?
憑什麼是我?
有那麼一瞬間,劉翠蘭覺得自己如此算計一個孩子無恥又卑鄙,可又很快狠下心來。
不不不,對方可不是那些懵懂無知的少女,她有心計有能力,是她自己主動闖進來的不是嗎?
自己成人之美有什麼不好?
她該感謝我,劉翠蘭這麼想。
昨晚她一宿沒睡,心情是說不出的複雜。
報復的快意,說不清道不明的期盼和擔憂,如一大壺亂七八糟的花果茶打著旋兒冒著熱氣,浮浮沉沉。
劉翠蘭既想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知難而退,又迫切地希望她能堅持下來,成為自己牢不可破的同盟。
「多謝劉掌柜以誠相待。」
師雁行忽然笑起來。
「你不生氣?」劉翠蘭問道。
我這可是明晃晃的算計啊!
拿你當槍使,懂?
師雁行笑笑,「你我非親非故,我又有什麼資格要求您不計回報的幫我呢?這樣的利益交換不是很好嗎?」
少點套路,多點利益,坦坦蕩蕩的,多好!
比起這種上來就承認「我確實曾想我拉你墊背」的坦率,她更怕口蜜腹劍。
劉翠蘭瞅了她好一會兒,突然沒來由的一陣輕鬆。
「對。」她笑起來。
這樣直來直去就很好。
「那麼劉掌柜,」師雁行的身體微微前傾,眼底浮現出某種讓劉翠蘭既熟悉又陌生的興奮,「我們來談買賣吧!」
她指了指對方手邊吃空了的蛋糕盤子,「劉掌柜覺得這蛋糕滋味如何?可還配得上貴店?」
劉翠蘭:「……」
原本師雁行今天來只為感謝,沒想著談生意,奈何對方太過坦率,令她完全無法克制本能。
多大的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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