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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從不強取豪奪, 也不縱容子孫親眷仗勢欺人。偶爾興致來了, 還會大咧咧跑去酒館食肆幫人付帳,或是誰欠了他的銀子, 若著實還不上,能寬限的也就寬限了。
故而民間風評反倒很不錯。
「你們誰找的誰?」師雁行也不拐彎抹角, 直接問了最關鍵的問題。
柴擒虎明白她的意思,又有點被看輕的嘚瑟, 下巴微抬,抱著胳膊道:「我雖張狂, 倒還沒糊塗到那個份兒上。」
師雁行就鬆了口氣, 失笑道:「我不過白擔心。」
她特意咬重了「擔心」二字,果然就見對方臉上泛起笑,兩邊嘴角止不住上揚。
真好哄。
確實是碩親王先找的柴擒虎。
之前柴擒虎時常御前伴駕, 而慶貞帝也常叫了碩親王入宮說話, 一天統共那麼幾個時辰, 一來二去的,這倆人就在出入的路上碰到了。
柴擒虎不敢胡亂攀附,原本只是安分行禮,混個臉熟罷了。
直到後來某次柴擒虎還沒告退,外頭就有人稟報碩親王到了,慶貞帝興致上來,也不屏退柴擒虎,直接讓碩親王入內說話。
「碩親王平易近人且博學多識,許多見解十分獨到,」兩人沿著路邊往客棧走,柴擒虎順勢拂開路邊飛揚的柳枝,「自那之後再見了,碩親王便也愛拉著我說幾句。」
兩人都是如今慶貞帝跟前當紅的人物,少不了交集,難得又性情相投,漸漸越走越近。
柴擒虎原本拿捏不准慶貞帝的態度,也怕有人藉此生事,說他故意結交權貴等,便每次都變著法兒將與碩親王之間的往來一一上報。
誰知慶貞帝竟很不在意,反倒笑道:「老九性格古怪,心卻不壞,難得有個晚輩能與他說得上話……」
言辭間與碩親王的親昵和信任表露無疑。
然後柴擒虎就懂了。
大祿人愛花,這幾年京中男子也起了簪花的雅興,已近五月,各式各樣的花都開了,帶得衣襟和發梢都染了香氣。
有家花店門口擺著幾排怒放的芍藥,引得不少人圍觀品評,其中尤以兩盆紫色的最為引人矚目,花朵足有腦袋大,傲視群雄。
不少人當場重金求購,店主卻只看不賣,見眾人眼饞非常,洋洋得意十分自得。
師雁行瞧著有趣,也駐足觀看。
「你覺得碩親王此人如何?」
柴擒虎挨著她站著,總覺得芍藥雖好,卻流於外表,不如小師妹耐看。
「放眼朝堂內外,體察聖意者無人能出其右。」
有嫡親的兄弟反倒放在一旁,可見慶貞帝不會無緣無故對誰好,很有自己的一套準則。
就柴擒虎和碩親王幾次私下接觸來看,此人有大智慧。
天氣漸熱,好些百姓都喜歡晚飯後上街做耍,此時華燈初上暮色四合,街上行人漸多,稍顯擁擠起來。
見師雁行有了離開的意思,柴擒虎便護著她從人群中擠出來。
中間難免挨挨蹭蹭,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蹭著鼻尖鑽進來,惹得小柴大人一顆心在腔子裡怦怦亂跳。
「大約碩親王紆尊降貴刻意與我往來,本就是陛下授意。」柴擒虎在心中飛快地默念幾聲福生無量天尊,借著說正事調整心神。
即便不是慶貞帝授意,想必也是碩親王聽說皇兄身邊突然出了個得寵的小子,擔心有人想做佞臣,所以特來試探一二。
慶貞帝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不阻止,就是默許了。
「白手套。」師雁行忽笑道。
「什麼?」周圍人潮洶湧,柴擒虎沒聽清。
師雁行湊近了些,又說了遍。
「總要有人出面辦那些難辦的,不光彩的活兒,這個說法是不是很貼切?」
來京城之前,師雁行就通過宋雲鷺幫忙收集的朝廷邸報上對碩親王這尊大佛略有耳聞,如今來到京城,更是如雷貫耳。
今天聽了柴擒虎的評價,不得不讓她想起來歷史上的一個特殊人物:清康乾時期的和親王弘晝。
在師雁行看來,和親王弘晝頗富生存智慧,奈何最後死因依舊成迷,世人大多傾向於「捧殺」,恐怕跟乾隆多疑的性子脫不了干係。
但不得不說,弘晝生前確實最大程度避免了帝王猜忌。
離得近了,熱氣擦著耳廓過去,痒痒的,麻麻的。
柴擒虎下意識伸手揉了揉耳朵,熱辣辣一片。
手套在大祿應用並不算廣泛,也只有騎手們外出時用一用,平時大多以暖袖、手爐等保溫。
柴擒虎揉著耳朵將這三個字念了幾回,漸漸品出點意思來。
騎射本就跟乾淨不沾邊,故而那些手套子也大多是灰黑青等暗色,白手套麼……外頭瞧著乾淨,可裡面的,誰知道?
防凍,防磨,大約就是這些髒活累活吧。
「這個說法倒貼切。」他笑道。
細細想來,碩親王大約就是這樣的角色。
天家無父子,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尚且要提防著,更何況碩親王與慶貞帝本就隔了一層肚皮。
他若太賢達能幹,名聲太好,無論上位者是誰,都夠嗆容得下。
慶貞帝高高在上,有些面子不得不顧,可有些事卻不能不辦,所以就必須有這麼個混帳起來六親不認的傢伙頂上……
若這樣想,碩親王被御史彈劾多次,可每次慶貞帝都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最後還屢次三番加官進爵的事兒,就很解釋得通啦。<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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