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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如今裴門起來,宋雲鷺又是京官,鄉鄰十分敬重,便是地方官也是逢年過節必要過去探望。二老過得舒心,宋雲鷺也放心,便商議好了每年送回去養老的銀米,幾方都無異議。
宋雲鷺失笑,「不過劃了一下,值甚麼!」
又看額頭沁汗的柴擒虎,「小師弟都這麼著也不見叫一聲,我又算什麼,罷了,小師弟不耐久站,咱們也快進去吧。」
就衝著小師弟九死一生,無論如何也得幫著把小師妹這事兒壓下來。
眾人相互攙扶上了樓,早有師雁行的護院引著他們去了隔壁的包廂。
外城區的師家好味主打親民路線,走薄利多銷的路子,自然不過分注重裝潢。這麼一來,隔音就不大好,若仔細去聽時,雖做不到一字不漏,可但凡隔壁聲音大些,也能掌握大體動向。
馮田進包廂時,裡面已經坐了個年輕姑娘,打眼看去,似乎不滿雙十年華,可一雙擎著笑意的眼睛卻頗為老練世故,令人不敢輕視。
師雁行站起身來,對馮田行了一禮,「非常時行非常事,還望馮大人體諒。」
馮田板著臉道:「做都做了,還說得什麼漂亮話。」
師雁行非常體諒他的這點怨氣,畢竟再怎麼硬朗也是個老頭兒了,冷不丁被人「綁架」,沒嚇出個好歹來就不錯了。
生氣也應該。
稍後茶水上來,馮田才要說不吃,師雁行便親自打開壺蓋與他看,「是竹葉茶,只取了雪後竹葉晾乾後炒制而成,清冽非常,並不逾制。」
馮田探頭看了,這才罷了。
眼見馮田不是那等愛拐彎抹角的,師雁行索性也不跟他耍花樣,各自倒了一杯茶,開門見山道:「大人似乎對我經商頗有微詞。」
馮田冷著臉道:「明知故問,大祿有文,官員不得經商!你雖非官身,到底跟那小子訂了親,也該避諱著。」
「只是定親,尚未成親,」師雁行反駁道,「大人既如此公正嚴明,為何這會兒就急忙忙參奏?多少有些牽強附會。」
這年月,但凡訂了親,基本就是鐵板釘釘的事,在外就是一家了,故而一聽師雁行這近乎涇渭分明的劃線一說,馮田直接就愣了。
之前柴擒虎嚷嚷得世人皆知,任誰看都是早晚的事,他還真沒想過這麼多。
「你想悔婚?」
若婚事果然不成,參奏柴擒虎與民爭利一事自然就名不正言不順。
與這類人打交道,最忌諱順著他們的思維走,一定要在一開始就掌握主動權,把節奏拉到自己這邊。
「大人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師雁行不買帳,似笑非笑看著馮田,重複了方才的話,「我與柴擒虎並未成親,大人便急忙參奏,是否有誣告之嫌?」
「荒謬!」馮田也不是容易被帶節奏的,「你二人雖未成婚,可六禮已然過半,又時時在一處,外人早已視你等為一黨,你做買賣,難不成他們不賣柴擒虎的面子?」
「大人!」師雁行驟然抬高聲音,還是死死抓著剛才的問題不放,「請回答我,依照大祿律法,人尚未有過便妄圖加以懲治,是否有誣告之嫌!」
第一個回合必須要掌握主動權!
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壓住馮田的氣焰,將他擺在一個「有污點」的位置上。只要成功讓他對自己的行為產生懷疑,後面的一切自然就有了縫隙。
馮田也沒遇到過這樣糾纏不休的,似乎只要自己不正面回答,她就不會進行下一步。
他看著師雁行,師雁行也看著他,眼神不躲不閃,沉靜而富有壓迫感。
若再尋常,但凡馮田這麼看著別人,要不了多久,對方便要敗下陣來。
可今天,他遇到對手了。
隔壁的三兄弟都是一般姿態:
側身緊貼牆壁,耳朵恨不得塞到牆縫兒里去,妄圖聽清隔壁在說什麼。
「大師兄,你聽得清嗎?」
田頃小聲問。
宋雲鷺搖頭,又問因為坐著而更矮一截的柴擒虎,「小師弟?」
柴擒虎也是搖頭。
三人整齊地無聲嘆息,繼續聽。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眼見陷入僵局,師雁行決定再加一把火。
「馮大人身為御史,理應秉公執法,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這等道理難道不懂麼?柴擒虎剛立功歸來,馮大人非但不思引為表率,反而在這個時候行顛倒黑白誣告之事,助長奸臣張黨氣焰,視朝廷法度為無物,此為不忠!將黎民悲苦拋之腦後,一味成全自己不畏強權的姿態,此為不義!」
她的語速飛快,那馮田還沒回過神來便被兜頭扣了不忠不義的帽子,登時又羞又氣又惱,「放肆!胡言亂語!」
他一張老臉微微扭曲,因為憤怒而有些可怖,但師雁行並不退縮。
她非但不退,反而離開桌子,從側面又進了一步,幾乎與馮田面對面,用絲毫不低於他的音量再次重複剛才的問題。
「那麼馮大人,請你親口告訴我,你昨天的所作所為該作何解釋?身為御史執法不嚴,胡亂參奏有功之臣,是否有誣告之嫌!」
與人論戰,氣勢重要,身量也很重要。
這麼多年過去,師雁行已經長得很高了,中氣十足,面對馮田也絲毫不懼。
兩人互不相讓,針鋒相對對視許久,馮田滿腦子都是她剛才擲地有聲的「不忠不義」,心思不知不覺亂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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