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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作假,連坐論罰。
大部分保人都希望能與後輩們形成天然同盟,故而主動幫後輩們提前租賃房舍就成了不成文的規矩。
晚間那位前輩親自前來,竟十分和氣,還要帶大家出門用飯,又在席間細細說了注意事項,孟暉等人受寵若驚。
夜晚的京城更比白日熱鬧十倍,燭火照耀恍如白晝,空氣中浮動著濃郁的酒菜和脂粉濃香,耳邊迴蕩著樂舞演奏和觥籌交錯之聲,令人心神恍惚,思緒翩然,不知身在何處。
一眾瀝州舉子稍顯侷促地坐在酒樓包廂內,親眼看著樓下有人摟著妖嬈的胡姬招搖過市,各個目瞪口呆。
前輩哈哈大笑,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這就是京城,前程抱負、美人財富,應有盡有,只等諸位取用。」
中,近在咫尺。
不中,遙不可及。
接風宴過後,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了變化。
因距離會試還有一段時間,孟暉迫切地想要了解朝堂局勢,了解陛下心思,了解別的州府對手們的實力,便頻頻參加文會。
可有的舉子卻覺得反正還有時間,來都來了,不如先放鬆放鬆。
京城匯聚天下奇珍,擁有最瘋狂的娛樂,最動人的女郎,最驚人的墮落速度……
孟暉眼睜睜看著同來的幾人開始夜不歸宿,忍不住勸了幾回,到底勸不住,惋惜之餘也暗暗心驚。
京城多繁華多光彩,可又是這般可怕可怖,它輕而易舉地就摧毀了可能前途光明的年輕人。
然而參加的文會越多,孟暉就越不自信。
天下有才者何其之多!
這種不自信一直伴隨他到會試結束。
完了。
孟暉知道自己不會中了。
哪怕勉強戰勝了自卑,可那些刁鑽的考題卻再一次給予他全新的打擊:
當今陛下重實用,雖說題目大多脫胎於《四書五經》,可殊途同歸,問的卻都是時政要務。
想做官,可他們卻不懂政!
對孟暉這類沒什麼履歷和見識的底層舉子而言,無疑是最致命的打擊。
從秀才到舉人,猶如天塹。
而從舉人到進士,天塹尚不可及!
二月的京城寒意猶在,兼之水土不服,孟暉一出考場就病倒,在客棧昏睡三日才醒。
如他一般的考生還有許多,好些倒霉催的剛入考場就被安排到位置不佳的號房,更兼早晚寒風凜冽、驚恐交錯,竟抬出去好幾個。
二月十九卯時放榜,孟暉強撐著胡亂用了早飯,到底心存僥倖,出門去看,正遇到田頃和柴擒虎。
那二人其實對孟暉並不熟悉,畢竟縣學內數百學生,往來者甚多,哪裡記得住?
但後者常去裴遠山處請教功課,對這兩位裴先生的高徒印象頗深,便主動打招呼。
田頃和柴擒虎都愣了下,對視一眼才想起來,「啊,孟兄,真巧啊,你也來看榜麼?」
日頭漸升,看榜的人越來越多,再加上許多準備榜下捉婿的人湊熱鬧,已經很有些擁擠了。
參加會試的舉子們平均年齡三十歲開外,田頃和柴擒虎兩個本就顯眼,如今又多了個同樣年輕的孟暉,就好像那黑夜裡火把,忒也刺眼,好些人便都蠢蠢欲動起來。
有那性急的,乾脆就抓住柴擒虎道:「這位老爺也是來科舉的麼,可曾婚配?我有一女,二八年華,端的溫柔嫻靜知書達理……」
柴擒虎頓覺頭皮發麻,使勁甩手,「多謝盛情,我已有心上人。」
他自恃習武之人力大無比,不曾想那男人看著虛胖,短粗的手指竟如鐵鉗一般死死卡住他的胳膊,一時竟脫不得身。
柴擒虎又不想傷人,急出滿頭大汗。
田頃放聲大笑,才要開口揶揄,卻忽覺腦後生涼,回頭一看,竟有幾個穿金戴銀的老者眼冒綠光,搓著手往這邊來。
田頃:「……」
那邊柴擒虎一咬牙,上手往「賊人」手肘的麻筋上捏了一把,對方立刻「哎呦」一聲,渾身酸軟,不自覺脫了手。
柴擒虎顧不得許多,一手抓田頃,一手拖孟暉,又叫兩家隨從幫忙斷後,拼命往路邊酒樓擠。
「閒話少敘,先逃命是正經。」
卻不料眾人原本還在觀望之中,見他們逃了,也都急了,乾脆一擁而上,抓住哪個算哪個。
「這位老爺,我家有良田千頃,良田千頃哇!」
「我家,我家乃是當地首富,足有兩個女兒,兩個!」
「呸,黃毛丫頭懂什麼叫侍奉人?我有一女,雙十年華,成熟嫵媚,豐腴細膩……」
就連孟暉身上也多了幾隻手,摸得他毛髮悚立,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扯著沙啞的嗓子大喊起來:
「我已有家室,有家室啊!」
偏還有人不死心,追著跳腳吆喝:「做妾也使得!」
酒樓的夥計們經驗豐富,熟練地跳過來,插在兩撥人之間,為柴擒虎等人爭取了寶貴的「逃跑空隙」。
待到二樓落座,發亂冠斜的三人仍心有餘悸,對視一眼後不覺大笑出聲。
一時笑畢,孟暉卻望著樓下攢動的人頭嘆息起來,「京城啊,京城……」
回想起過去幾天,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見他眉宇間多有郁色,柴擒虎便猜到怕是結果不如意,便出言安慰道:「榜單未出,孟兄也不必過分妄自菲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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