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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陌生而熟悉的繁華,可此時心境卻已大大不同了。
師雁行看了一圈,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去付帳,一邊看臨街靠窗的位置,那廚子手速飛快地汆肉丸子,一邊問道:「敢問小哥兒,這城中牙行在哪裡,縣學又在哪裡?」
過來收錢的夥計聽這兩個地方完全不搭界,有點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倒沒細究。
「牙行在城北,掛著黑字招牌的就是。縣學麼,就在過了縣衙那條街,街口好大一座官府修的牌坊,兩側插著紅底黑邊大旗子,氣派著呢,老遠抬頭就看見了。」
師雁行道了謝,忍不住又多看了會兒。
那廚子是個老手了,分明是汆肉丸子這樣粗糙的活計,竟也做出幾分美感來:
他守著一盆打好的肉泥,裡面加好蔥姜,右手狠狠抄一把,輕輕一捏,虎口處略松,左手拿著竹片在根底一撥一挑,肉丸子就斜著劃出一條拋物線,「噗嚕嚕」滾到另一邊的湯鍋里去了。
早有另一位師傅拿著大抓籬,看肉丸變色,從底部緩緩浮上來,便用力攪動一番,數對了數目,往盛了湯底的碗裡一扣,齊活兒!
一整套流程簡單質樸,分工明確,呈現出一種近乎機械流水線般的爽感。
常有人像師雁行這般看得入神,幾個夥計並不以為意,還有點兒得意地說:「我們這是老字號了,幾個師傅都是幾十年做慣了的!硬是要得!」
師雁行笑著點頭,「手藝確實好。」
就是做了幾十年了,還是這麼個味兒……
第24章 階級跨越
師雁行向肉丸湯店的人打聽完消息, 那邊江茴也帶著魚陣吃完飯。
魚陣還小,只吃了半碗肉丸湯,外加半個包子就飽了,剩下的都是江茴和師雁行分食。
小姑娘撐得肚皮圓溜溜, 自己低頭都有點看不到腳尖。
江茴失笑, 伸手在上面輕輕拍了拍, 「熟了!」
民間挑瓜時就會這樣彈彈,根據聲響和手感判斷熟度。
魚陣捂著肚皮嘿嘿笑起來。
見師雁行回來, 江茴忙拉著魚陣起身, 「你要去縣學?做買賣嗎?」
她本以為對方會想在這裡開店的,怎麼先去縣學呢?
說起來, 縣學的師生是住宿的, 裡頭自然也有伙房, 難不成,她打的是這個主意?
「先別想那麼遠,」江茴的想法幾乎都寫在臉上,師雁行見狀笑道, 「這趟只為我一點私心吧。」
承包政府單位的食堂可不是簡單的事,那玩意兒其實跟你做飯好不好吃沒什麼關係, 主要就是看一個條件:
關係。
看鄭義就知道了。
他在五公縣盤踞多年,外頭不管誰見了都要客客氣氣喊一聲「大官人」, 作為本地納稅大戶, 據說縣太爺都要給三分顏面。
可那又怎樣?
他想跟縣學做買賣,不照樣艱難?
鄭義推進起來都那般滯澀,單憑她們幾個無依無靠的女人想攬縣學食堂的活兒?做夢去吧!
至少目前不行。
江茴一怔, 這才後知後覺看向師雁行拎著的小罈子和油紙包, 「是那位先生?」
師雁行嗯了聲。
她這次來, 帶了不少酸菜和腐竹,做完席面後還有許多。
原本就打算用來維護人情、打通關節的,現在,她都想送給裴遠山。
一來她確實中意裴遠山的為人,覺得他像極了理想化的中國傳統文人,肆意不羈,思維廣闊,難免生出憧憬親近之意。
二來麼,若說的功利些,裴遠山畢竟是讀書人,貌似地位和人脈都不可小覷,若果然能因為當初一點若有似無的欣賞搭上線,來日她所能獲得的好處無法估量。
退一萬步說,就算沒有利益,她難得欣賞一個人,又難得對方喜歡她做的東西,還不許以粉絲的身份送點了?
領會了師雁行的意思後,江茴的眼睛都微微睜大了,「這,這能成嗎?」
雖說大祿朝並不如何重農抑商,但商人確實不大受待見,尤其與士人之間,幾乎是雲泥之別。
非親非故的,這麼貿貿然跑去書院,能行嗎?
師雁行笑笑,「伸手不打笑臉人,不試試怎麼知道?大不了人家不稀罕,以後就死了心了唄。萬一裴先生是那等不拘小節的呢,咱們豈不就賺大了?」
左右也損失不了什麼,幹嘛不試一試?
在這個時代,她所能利用的外力實在太少了,必須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機會。
見江茴語塞,師雁行帶頭往縣學所在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說:「是不是覺得有點沒臉沒皮的?」
她說得輕巧,可江茴心裡卻一咯噔,忙抬頭看她,「不是……」
其實是的。
應該說大部分人都這麼想:
那可是讀書人哎,多麼尊貴,人家就是天上的月,咱們就是地里的泥,無緣無故,你怎麼敢撲上去?
不要臉!
師雁行卻燦然一笑,渾不在意,「還就是沒臉沒皮。」
江茴:「……」
你還真就這麼大大方方承認了?!
「臉皮兒薄做不成買賣,」師雁行坦然道,「你想從人家兜里掏錢哎,不把人哄好了怎麼成?既然要哄人,身段兒就得低得下來……」
兩人成了親,女人想從男人手裡拿點家用都要含蓄著,更何況生意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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