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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笑起來,雖然還是不太好看,可五官舒展,那份陰鬱就去了大半,瞧著順眼多了。
接下來的幾天,天氣明顯轉涼,但美食城上下眾人卻幹得熱火朝天。
王江認識的文人墨客多,便主動請纓,果然找了一位最擅長畫型的畫師來。
師雁行當場讓他畫一盤菜。
那畫師都懵了。
「畫啥?」
自古以畫縹緲山水者為上,人物花鳥次之,再者還有畫神佛圖像的。
可這畫菜?!
「小生自知畫技不佳,兩位掌柜莫要消遣於我……」
他拱手苦笑道。
之前王江來找他時,他就覺得不對勁。
什麼叫「不求神似,但求形似」?
自古以來,為世人所追捧的恰恰相反,乃是不求形似,而求神似。
他雖苦練畫技多年,奈何總是不得要領,形似神不似,被大家嘲笑外強中乾,便是個徒有其表的蠟槍頭。
奈何王江給的太多,他直接提著畫箱就來了。
可如今再一聽,這怎麼也不像個正經要求啊?
王江耐著性子說:「我們美食城要畫新式菜譜,務必要讓客人看了之後便覺香氣撲鼻而來,胃口大開,自然要形似。」
那畫師一聽,原本軟趴趴的身形立刻支棱起來,活像原地飽飲雞血般將胸膛拍得啪啪有聲。
「嗨,王掌柜這話早說呀!小生別的不敢說,但論畫形,放眼整個五公縣從無敵手!」
說罷,果然精神百倍的鋪紙、磨墨、調色,眨眼功夫就畫了一盤素烤鴨。
王江和師雁行等人就都湊過來看。
「真像啊!」
師雁行退後兩步,仔細端詳一會兒,又往那個素烤鴨圖畫的幾個地方輕輕點了點。
「在這裡加幾道白試一試。」
「好嘞!」
給銀子的是大爺,那畫師天然一份高覺悟,完全不管師雁行這個建議可行不可行,立刻挽起袖子,提筆就往上填。
結果畫完之後,眾人皆拍案叫絕。
「神了!」
「天爺!方才只覺得像,可總覺得缺點什麼,如今看來就像是直接活了似的!」
「哎,有光了,有光了啊,這個鴨子它亮了!」
王江和那畫師齊齊扭頭去看師雁行。
師雁行清清嗓子擺擺手,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拾人牙慧,拾人牙慧啊,我曾有幸在別處看過幾幅西洋油畫,他們的畫法與咱們中原畫法截然不同,但唯有一點:極其活靈活現,其中就經常用白色顏料提亮……」
王江聞言眯起眼睛。
你怎麼看過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那畫師卻喜得抓耳撓腮。
「不知師老闆說的西洋畫像可在手邊,能否容小生一觀?」
聽這個意思,自己這種畫法並非孤立無援?
這冷不丁的,我上哪兒去給你找西洋油畫?
師雁行只好順口安慰說:「也記不清到具體是什麼時候看過的了?且也不是我的東西,如今卻是無處去尋,不過這畫技確實由來已久,在西洋一帶頗為盛行。
故而公子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雖不通畫技,可想來這世上的道理大多是相通的,就好比這做菜眾口難調,大多數人都愛吃的東西自然是好東西,可你也不能就因此說少數人愛的東西是壞的。」
傳統山水文人畫確實風流好看,但是欣賞那些畫需要較高的文學藝術修養,屬於陽春白雪。
但所有人都有追求美和欣賞美的資格,總不能禁止下里巴人出現吧?
這位畫師的天賦明顯點在了寫實上。
而且就他剛才的表現來看,特別擅長在短時間內抓住物品的突出特徵,明顯是有天分的。
奈何一直以來都在走傳統國畫的道路,分明是以己之短,博人之長,路子走窄了呀!
那畫師一聽,竟如聞洪鐘大呂,振聾發聵,當場呆在原地。
也不知他想到什麼,臉上竟紅一陣白一陣,一時悲傷,一時狂喜,狀若癲狂。
不曉得過了多久,他才驟然回神,慌忙朝師雁行一揖到地。
「姑娘大才,多謝姑娘教我!請受小生一拜!」
師雁行被唬了一大跳,慌忙避開。
「使不得使不得,只不過有感而發罷了。」
偏那畫師是個死心眼兒,認定了師雁行是來指點迷津的人生導師,師雁行往哪轉他就往哪拜,一時兩人現場玩起了二人轉。
師雁行:「……」
這他媽什麼情況?!
王江也不知哪根弦搭錯了,竟站在旁邊拍著巴掌笑得前仰後合,活像二逼青年,現場把曾經陰鷙的人設崩了個底朝天。
接下來的幾天,那畫師廢寢忘食地畫菜單,簡直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美食城內解決。
到了晚上也不回客棧休息,就隨便弄個鋪蓋卷,要在角落裡打地鋪。
王江都被他弄得沒法子。
「畫這些並不急在一時,你又是何苦來哉?」
那書呆子卻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師掌柜乃一字良師,我必要虔誠,方能悟出畫道。」
王江:「……」
前幾天還好好的人,怎麼忽然就瘋了?
看著那書生年紀輕輕就熬出兩個大黑眼圈,師雁行難得有點愧疚,絞盡腦汁把自己所有的西方油畫知識儲備掰碎了說給他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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