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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比師雁行年紀大,可總覺得這位小掌柜極有威嚴,一點兒都不敢放肆的。
本來幹得好好的,還得了幾回誇獎,誰承想……
秀兒哀求道;「掌柜的,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敢了,求您別攆我。」
師雁行道:「沒什麼好哭的,我也不是真怪你,不過類似的事情不能有第二回 ,之前員工培訓時我就說過的吧?店內物品一律不許外帶。」
兩個新員工來的第一天早上,師雁行就強調了紀律的。
秀兒含淚點頭,十分羞愧。
她自然記得,只是卻沒想到員工餐也包含在內。
如今吃了教訓,再也不敢了。
師雁行覺得她有點可憐,卻不想因為這份可憐就縱容。
長痛不如短痛,任何潛在風險都要及時扼殺在萌芽狀態,否則一旦她家裡人嘗到甜頭,只會變本加厲。
「我聽說你也快嫁人了,多長個心眼兒,」師雁行嘆道,乾脆加了把火,「今天他們能慫恿你從店裡拿東西,保不齊來日就會讓你拖著夫家幫襯娘家,幫襯弟弟,你夫家能願意?到時候你兩頭不是人,還活不活了?不如一開始就掐斷念想。」
都說嫁人就是女人二次投胎,這話在某種程度上也沒錯。
果不其然,這話一下子就給秀兒說懵了。
她還真沒考慮那麼遠。
說完了秀兒,師雁行又去找到另一名新員工,紅果,問她知不知道秀兒家的情況。
兩人同時入職,就算一開始不認識,也應該比其他人親近些。
果然,紅果點頭,忿忿不平地說:「多少知道些,秀兒家裡一文錢嫁妝都沒給她準備呢,只說帶著原來的鋪蓋過去,聽聽,這是人話麼?」
誰用舊東西做陪送?!
師雁行皺眉。
這種家庭太典型了,即便後世宣揚男女平等也屢見不鮮。
再觀察兩天看看。
如果秀兒扭得過來,她不介意拉一把,如果實在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只能隨她去了,大不了重新換人,畢竟師家好味又不是什麼慈善機構。
紅果這姑娘還挺機靈,偷偷打量師雁行的臉色,大著膽子說:「掌柜的,其實秀兒挺好的,再給她個機會吧,讓我去嚇唬嚇唬她家裡人,保不齊就好了。」
師雁行失笑,「怎麼嚇唬?」
紅果眼珠一轉,就道:「她爹娘還指望她掙幾個呢,在這裡做活說出去也體面,哪裡捨得丟?我就說她給您發現了,不想用了,他們肯定嚇都嚇死了,自然不敢再起壞心。」
她們現在還住在家裡,有了活兒自然要往家裡交錢,秀兒她爹娘肯定也不捨得沒了這進項。
師雁行點頭,「行,那你就先去試試。」
這姑娘不錯,有情有義有膽有謀,也願意擔事兒,若日後開分店,或許比郭苗更適合做店長。
做完了員工的思想工作,師雁行回後面時,卻聽胡三娘子忽然來了句,「秀兒忒和軟了,女人就得硬氣點!」
呵,這是有故事的人!
又對師雁行道:「掌柜的放心,若她家裡人敢來鬧事,我一手一個當街捶死。」
這話說得波瀾不驚,可任誰看了她陽光下閃閃發亮的健碩手臂,都不會覺得是玩笑。
師雁行笑道:「好,我信得過你,不過我也不是一味和善的。」
說得不好聽一點,她就是個資本家!哪怕「達則兼濟天下」,可這會兒不是還沒到那個高度麼?自然自保為上。
秀兒能改自然好,改不了,大不了換一個,替補人員多的是。
她又不是聖母,該強硬的時候必須強硬,沒什麼可遲疑的。
倒是胡三娘子方才說的話引起師雁行的興致,過去問:「三娘子以前……」
胡三娘子倒不扭捏,也覺得這事兒沒啥不好出口的,一邊搗奶一邊道:「我上頭好幾個姐姐,下頭兩個弟弟,早年爹娘想把我賣了給弟弟換彩禮,叫我聽見了,在家裡一頓打砸,又跑去村口喊冤,鬧得十里八鄉都知道,弟弟的親事也做了蠟。」
戴著口罩,她的聲音有些悶,但情緒非常平靜,像在訴說一段平平無奇的八卦。
其實鄉間「賣」女兒給兒子換彩禮的事屢見不鮮,但好歹都有塊遮羞布擋著,胡三娘子這麼一吆喝,誰都知道這家要賣閨女了,簡直把幾家人的臉都扯下來摔在地上踩。誰還敢在這風口浪尖上結親?
又沒有天災人禍,冷不丁賣閨女,這事兒擺到明面上是要給人戳脊梁骨的!
氣得村長和族長都跑到門上罵他爹娘丟人,又強忍著安撫三娘子。
胡三娘子知道,他們固然氣自己的爹娘,但更氣自己「不懂事」。
女娃嫁誰不是嫁?非鬧成這樣,日後誰敢要!
她不服。
憑啥?
女娃不是人麼?
「要麼認命,要麼就往大了鬧,」胡三娘子輕飄飄道,「反正死都不怕了,也沒什麼不能的。鬧到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反而不敢怎麼樣。」
牛奶桶隨著她的搗動發出沉悶的「砰砰」聲,不斷濺起白色浪花,原本純白的奶漿逐漸結塊,似乎有什麼要在歷經百般捶打後破繭而出。
師雁行沒說話,安安靜靜地聽著。
她已經明白對方為什麼會成為相撲手了。
相撲需當眾除去上衣,只圍住胸部,做了這行的女人,就相當於親手斬斷了嫁人的可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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