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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現在有騾子了!
買的這頭騾子年紀不大,性格很溫順,江茴回憶著村民們糊弄驢子幹活時的做法,給它蒙了眼睛,套了籠頭,用小鞭子在它背上輕輕一擊,騾子就乖乖原地轉起了圈兒。
石磨跟著吱呀呀轉動起來,師雁行往上面的窟窿眼兒里注入清水,兩塊磨盤中間的縫隙內便開始滲出淺黃色的生豆漿。
豆汁特有的味道緩緩飄散在瀰漫著晨間薄霧的農家小院,合著「咯吱咯吱」的磨盤轉動聲,擴出去老遠。
魚陣跟著騾子轉了幾圈,仰頭問師雁行,「介介,騾騾為什麼轉圈!」
師雁行失笑,一時間又不曉得怎麼解釋,只好道:「你在身上栓根繩兒,蒙著眼睛也轉圈。」
魚陣似懂非懂哦了聲,扭頭就走。
師雁行忙問:「幹嘛去?」
「找繩子!」魚陣脆生生道。
師雁行和江茴笑得前仰後合,立刻阻止了她原地變騾子的自虐行為,又糊弄幾句,好歹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江茴拿著小刷子,隔段時間就將石磨槽內匯聚的豆渣和豆汁掃下來。
很快,第一隻木桶就裝滿了。
魚陣好奇,踮起腳尖,伸出手指沾了點濺出來的豆汁,小舌頭輕輕一舔,立刻皺巴起臉蛋子。
「不好吃!」
好奇怪的味道!
江茴噗嗤一笑,重新換上一隻空桶接著,「傻丫頭,還得煮呢!」
生豆子腥氣,自然是不好吃的。
磨好的豆漿濾掉渣滓,下鍋煮,不多時,表面就起了一層浮皮。
師雁行將浮皮挑起,掛在事先準備好的棉繩上。
待表層油皮去了之後,繼續熬煮,過一會兒,又會結出第二張。
如此往復,便有第三張、第四張……
熟豆漿的香味濃得驚人,原本退避三舍的魚陣又吭哧吭哧蹭回來,眨巴著眼睛流口水。
好香哦~
想喝……
師雁行失笑,舀出來三碗,狠心加了一點糖。
趁熱喝,厚重的豆香中透出絲絲甜,鮮得眉毛都要飛出去。
微燙的豆漿順著喉管一路往下,熱力奔流,雀躍著遊走在四肢百骸,漸漸從皮膚上逼出一層薄汗。
師雁行愜意地吐了口氣,斜靠在門框上,眯起眼看院中的大柿子樹:
樹葉漸漸凋零,微薄的晨曦坦蕩地穿透過來,幾無滯澀,顯出幾分蕭條之意。倒是上面滴流嘟嚕的大柿子已然泛了艷色,襯著清晨輕柔的薄霧,似紅澄澄的小燈籠。
想必再過幾天就有熟透的了。
脆的時候吃甘甜,拿下來捂一捂,放軟了吸食更濃郁。
了不得,師雁行砸吧下嘴,穿越後物資匱乏,偏又是長身體的時候,真是越來越饞。
只這麼一想,口中便津液四溢起來。
鍋子有限,師雁行分了三次才煮完,揭下來的油皮也掛滿了大半座院子。
風一吹,飄飄蕩蕩,很有幾分壯觀。
濾出的豆渣也不浪費,用紗布包著,拿大石頭壓結實了,乾燥後便是豆餅,是非常好的牲畜口糧。
江茴覺得自己看懂了,又好像沒有懂。
「這些要做乾貨?」
民間吃豆子的不少,豆腐、豆腐腦,甚至還有外頭傳進來的霉豆腐、腐乳,可唯獨沒見過這個。
因為喝豆汁的本來就少!
豆子屬於貴价糧食,比起喝幾口就沒,大家更傾向於將它做成看得見的大塊豆腐。
至少填得飽肚皮。
「這可是好東西,」師雁行活動著僵硬的肩頸和手臂,「做滷味、涼拌、燉肉,怎麼都好吃。」
「介介!」魚陣奮力伸長了胳膊拽她的衣角,「捶捶!」
師雁行眉開眼笑地蹲下,然後就感覺到小拳頭橫七豎八落下來。
魚陣抿著嘴,敲得非常認真,時不時撅起嘴巴吹一吹,「呼~呼~」
天氣漸寒,師雁行被她吹得直縮脖子,奈何小朋友工作熱情高漲,倒不好打擾。
還是江茴忍笑把小傢伙提起來放到一邊,「好了,魚陣歇一歇,娘來。」
師雁行推辭一番,奈何這幅身體實在累狠了,便認命地爬到炕上享受起來。
「自然是好東西,」江茴揉她的肩背跟揉面似的,「上等黃豆做的,能不好吃嘛!」
師雁行就笑。
因為被柔得一晃一晃的,笑聲也有些抖,好似風吹河面碧波蕩漾。
「你想在鄭家宴席上做這個?」江茴問。
黃豆本錢加費的這些事,又泡又磨又煮又曬……若將前後這許多工序折算成錢,算下來可也不比滷肉便宜多少了。
師雁行嗯了聲。
「顯然鄭家要宴請一位或是多位很重要的客人,偏偏那客人又很挑剔……」
「等會兒,」江茴打斷她,茫然道,「你從哪兒知道的?」
師雁行笑道,「猜的。」
鄭家那般家業,自然是有自己的廚子的,等閒家宴犯不著從外頭找人。
若是平時想吃,還像往常那樣早上派人來買就是了,何必巴巴兒倒貼她們幾天的流水,非把人請過去做?
她問過黃兵,鄭老爺子的壽宴早在八月份就辦過了,當時縣城裡還開了流水席,場面一度十分轟動。
老太太的生日在三月,也對不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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