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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村子裡那段時間不提,光從正月十六到今天正月二十七,中間就足足有十多天空檔,只要師雁行想,完全能擠出時間來送菜。
而她之所以沒急著來這邊刷印象分,也是反覆掂量後的決定。
在這個階級明顯割裂的時代,跟官員打交道必須掌握好度。
其實真要說起來,反倒比現代社會簡單,至少他們公然流露出「我就是高人一等,就是高高在上」的姿態,不必偽裝親和力和接地氣,倒是省了不少流程。
而就是因為這種高人一等,他們有自己的所謂尊貴和體面,如果你太著急貼上去,吃相就太難看了,反而容易惹人厭棄。
這樣冷卻一個來月,等估摸著孫良才差不多該把自己忘了,再登門,顯得不是那麼刻意,又能及時幫忙「找回記憶」,反而印象深刻。
第二天,師雁行來送了各色青菜和豆腐皮、腐竹等涼拌的雜和菜,孫母吃了,十分喜悅,「這個辣辣的,很有些滋味。」
第三天是酸菜魚。
怕孫母有了歲數,腸胃受不得刺激,師雁行只加了一丁點兒泡椒尖兒,只略作調味便罷。
老小孩,老小孩,人上了年紀便是這樣,又好奇,又饞,也愛味道濃烈的。
孫母對這酸菜魚愛到骨子裡,光魚肉合著酸菜就吃了大半碗,驚得孫良才夠嗆,生怕她夜裡胃酸,連忙止住了。
送菜這事兒,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也不能停。
就算孫良才想剎車,卻愕然發現自家老娘三不五時就故作不經意地問:「今兒那師家丫頭送了啥?」
第四日是代糖做的糖醋小排,第五日……
吃的回數多了,老太太也念師雁行的好,就打發人叫她進來說話,又罵門子。
「可憐見的,大冷天巴巴兒送來,你們這起子人也是沒眼色,瞧她小孩子家家的便輕狂起來,也不知道叫進來給杯熱茶吃!」
沒主子的吩咐,誰敢隨便請人進去吃茶?
師雁行就笑,「瞧您老說的,說句不怕您惱的話,我只是覺得與你投緣,自己又沒個祖母在家裡,這才想著孝敬,偏又拮据,也沒什麼好東西,怕您老笑話哩,這才送下就跑,可不干他們的事。」
下頭的僕從雖無官無職,但日常傳遞消息最靈通不過,師雁行自然不願意波及他們,正好順勢賣個好。
頓了頓又道:「到底是老爺夫人治家有方,外頭的門子都極和氣的,若是一般人家,哪兒有我說話的地兒呢?」
對付這種上了年紀的老太太,誇她不如夸兒孫。
果不其然,孫母聽了,更歡喜十倍。
「就是這樣才好,我常同他說呢,兒啊,別看你如今做了官,可到底是鄉間出來的,可不許縱得下頭的人狗仗人勢沒眼色,給鄉親們知道了,戳脊梁骨呢!」
師雁行認真聽了,誇得越發真誠。
「這就是您老教導有方呢!尋常人再沒有這樣的見識的。」
一老一少說得很是順暢,一時連秦夫人都靠了後。
她侍奉多年,如今兒女俱全,也不求在婆母跟前爭寵,正好趁這個空在旁邊偷個懶,歇一歇。
別看家裡人口不多,可迎來送往樣樣不少,一日下來,她也是累得夠嗆。
得知師雁行竟又被老太太叫去說話,孫良才後知後覺有點怕。
他覺得自己好像中計了,但偏偏師雁行又沒求過任何事,只說跟老太太投緣,又想報恩。
秦夫人卻覺得這樣挺好。
不過一天一盤菜而已,便是其他官員家裡,不也常有底下的人孝敬各色東西麼?誰說什麼來著!
還是說偏咱們家不成?
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憑什麼?
而且因為多了這盤菜,她也不必每天再鑽心撓肺地琢磨吃什麼,生怕婆母受委屈。如今沒了這塊心病,秦夫人都覺得年輕許多,日子也有滋味了!
且老太太的食慾明顯起來了,飯用得多了,覺睡得也好,前兒大夫來例行診脈,還說這些日子保養得極好,脈象強勁,都長肉了呢!
這在消渴症病人身上是極其罕見的。
男人們整日不在後宅,公婆的身體狀況直接與媳婦的孝敬程度掛鉤,連上官都要過問的!
如今孫母日益好轉,外頭的人只會說秦夫人侍奉有道,堪為表率。
官場上的事秦夫人不管,哪怕就沖這個,她也領師雁行的情!
孫良才聞言搖頭,「婦人之見,殊不知不要錢的才是最貴的,那丫頭的心計不能以常人揣度。如今有求於我倒也罷了,怕只怕現在不說,以後來個大的。」
秦夫人梳頭的手一頓,難得笑道:「依我說,你也忒多心了些,小心得也忒過了。她再如何有心計城府,也不過是個毛丫頭,今年才十三吧?總不能成了精。老爺你當官兒也有幾年,難不成還鬥不過她,竟成了笑話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但凡師家男人還在,那丫頭何至於這樣四處奔波?
就算有心眼兒,只怕也是逼出來的。不然留下孤兒寡母幾個,長得又好,早被外頭的人生吞活剝了!
秦夫人容色平平,平時日子又緊吧,故而總是本能地愁眉苦臉,孫良才待她也無過多情分。
誰知這些日子過得舒心,也跟著婆婆混了好菜吃,竟養出幾分氣色,如今燈下一笑,竟有三分動人顏色,把個孫良才都看住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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