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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城百姓看下頭小地方的人時,多少都帶著點俯視的高高在上。
對他們而言,只有京城傳出來的東西才值得追逐。
至於下頭州縣的,呵,見識淺薄,山豬吃不來細糠罷了!
況且人心都是偏的,出門在外做買賣,日子久了,難免思念家鄉風味。
以前余掌柜自己外出時,幾個月不回家,做夢都想親娘蒸的一手熱炊餅呢!
自家的炊餅真就那麼好吃嗎?
未必。
就是圖那股勁兒罷了。
想家這種事,本就是不講道理的。
可到底存了事兒,晚間余掌柜睡得就不踏實。
三天後,雲山府商會開年底大會,余掌柜去了,鄰座是城中另一家酒樓的掌柜,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也顧不得什麼同行是冤家,各自「劃地而治」,倒也算相安無事。
閒話幾句,余掌柜忽然又想起來昨兒的事,順口問了嘴,「方掌柜可聽說過瀝州城的師家鹵麼?」
方掌柜端茶盞的動作似乎頓了下,「呦,沒聽說過呀。」
余掌柜瞅著他的老臉,暗自揣度這傢伙到底是裝傻還是真沒聽過。
他是知道對方的,有兩個親戚就住在瀝州轄下,若果然那師家鹵名聲大噪,就算沒吃過,也不該沒聽過。
倒是他們身後油坊的掌柜聽見了,扭身湊過來笑道:「呦,兩位也聽說了?前兒我下頭的小夥計還在議論呢,說回頭放了假,就去嘗嘗。若是味兒好,也買了滷料來自家做了當年夜飯。」
余掌柜和方掌柜都愣了,異口同聲,「真那麼好?」
油坊掌柜的一怔,旋即笑出聲。
兩人對視一眼,都住了嘴,為這該死的默契尷尬。
兩位掌柜的各懷鬼胎,開會時都有些心不在焉,散了後也無心與人聚會,各自匆匆回家。
余掌柜半道上就打發了心腹出去辦事,家去正琢磨事兒呢,心腹一路頂風冒雪跑回來,氣都沒喘勻就道:「掌柜的,真叫您說著了,姓方的那老貨沒安好心,還沒回去呢,就打發了一個管事的帶人往瀝州去了。」
這麼快?!
若說方才余掌柜只有五分意思,一聽這話,頓時漲到九分。
「趕緊的,立刻去帳上支銀子,打發宋管事往那邊去一趟,務必不能叫姓方的搶了先!」
要麼大家都干,要麼就都幹不成,反正不能單獨讓姓方的占了便宜。
兩邊的馬車前後腳出門,一路狂奔,中間幾次相互趕超,雙方車夫都能看到彼此驚愕的臉。
這他娘的,下大雪呢,車廂里的管事還一個勁兒催,不要命了嗎?
大概兩個多時辰之後,雲山府兩家酒樓的管事坐在師家好味本部,拼桌,大眼瞪小眼。
跑堂的姑娘一身紅衣,橙色掐牙,襯著外頭大雪分外鮮亮,笑吟吟走過來時,如一隻翩然的火鳥。
「幾位貴客,真是對不住,樓上包廂預定都排到年後了,一樓只剩這張桌……」
一人送了一碗杏仁熱牛乳,外加一顆金燦燦熱騰騰的蛋撻。
「辛苦幾位拼桌,這是贈送的。」
余家酒樓的宋管事見了,喊住那姑娘,「等會兒,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那姑娘愣了下,茫然道:「敢問您是?」
宋管事知道她會錯了意,忙道:「我的意思是,貴店若是隨便什麼人來了就送東西,不怕折本嗎?而且我方才見你好似也沒向大堂管事的報備,上頭不會責罰麼?」
方家酒樓的管事也豎起耳朵聽。
卻見那姑娘噗嗤一笑,「原來是問這個呀。我們掌柜的說過,尋常人一般都不喜歡跟陌生人同桌,兩位雖是一道來的,也不像不認識,但最初分明是想分桌而坐的,是我們店招呼不周,未能及時騰出位置,讓您久等,送點心和牛乳略表歉意是應當的。
至於報備麼,也是我們掌柜的說的,只要理由恰當,我們這些跑堂的都可以做主,回頭再報上去就成。」
說著,又神秘兮兮道:「幾位貴客也是趕巧了,平時我們只送熱牛乳呢,因是臘月,快過年了,所以才有蛋撻送,可好吃呢!」
現場申請權限務必耽誤時間,有時遇到性子急的客人,掉頭就走事小,現場鬧起來事大。
如今師家好味牛乳都是外圍牧場直供,走量,單價壓得很低,雞蛋也是如此,就這麼一小盞牛乳和一個蛋撻,根本沒多少成本。
用來收買人心,拉攏回頭客,實惠得很!
有時店裡東西賣不完,還會直接讓店員們免費帶回家呢,這點算得了什麼?
兩個管事的一聽,都暗暗心驚。
這麼做,不怕夥計們以權謀私麼?
比如帶自家親戚進來,隨便送東西……
然後他們又有了新發現:
這店內夥計,不管是前頭跑堂的還是後面傳菜的,店外護院,竟都是女子!
正胡思亂想間,點的滷味拼盤就上來了。
經過幾年穩定發展,滷味系列不斷豐富,現在不僅有基礎款滷肉、滷雞鴨、鹵藕片豆泡等葷素菜,還有鹵魚乾、鹵兔肉等,都賣得很好。
而這些裡面又分為五香、麻辣、甜辣等等,每種只來一點就擺滿一大張桌子。
「對了姑娘,」宋管事喊住要走的女夥計,指著旁邊桌上幾乎人手一份的各色糕點道,「那又是什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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