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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賺錢,沒臉沒皮不丟人!
「低下來!」魚陣光聽懂了最後一句,跟著彎腰,逗得兩人哈哈大笑。
三人一路走一路看,遇到路邊店面,也進去問一問,不知不覺,大半上午過去了。
今天日頭很好,渾圓的太陽又大又亮,曬得人身上暖洋洋。
可就是忒暖和了些,只要在外面站得略就些,就止不住冒油汗。
縣城甚大,走到腿腳酸澀,才遠遠看到肉丸湯店說的旗子。
三人早已是大汗淋漓,少不得先去角落收拾儀容,平穩呼吸,順便觀察周圍環境。
縣學是朝廷專門出資建造的,只有每年縣試取得優異成績的學子才能入內讀書,前幾名非但不要束脩,甚至每月還能得到朝廷發放的銀米,十分榮耀。
這大半條街都是縣學範圍,囊括學堂、宿舍、食堂等諸多建築,供學子們修習「禮、樂、射、御、書、數」六藝。
甚至縣學還有自己的書局,定時刊印朝廷刊物和其他各地名人詩詞文章,活像一座獨立的小鎮。
與做學問有關的地方,大約總是自帶浩然正氣,無聲無息間震懾外人。
分明幾條街外還是熱鬧而喧雜的,可行人車馬一旦到了縣學附近,就都不自覺躡手躡腳起來,生怕驚動了學子老爺們。
這可是聖人傳道受業之所在,保不齊哪天就能竄出文曲星來!
且敬重著吧!
師雁行三人收拾停頓,相互檢查一番,這才抬腳往大門口走去。
剛一靠近,就有門子上前盤問,「做什麼的?」
江茴和魚陣有些怯,師雁行不卑不亢道:「給人送東西。」
縣學內師生眾多,幾乎每天都有家屬來探望、送東西,倒不奇怪。
那門子見她們娘兒們幾個舉止端正,穿著整潔,想著可能有男丁在內讀書,語氣不由和軟許多。
「叫什麼名字,在哪一班?再過幾刻鐘,上半日的課就完了,可要請他出來見一見?」
「昨兒才見過,今天倒不必見了,」師雁行把裝著腐竹的油紙包和酸菜罈子遞過去,「勞煩轉交給裴遠山裴先生,說是姓師的送來的,做法都寫好了包在裡頭了。」
說完,又從荷包里抓了一把大錢,並不細數,一股腦塞到對方手裡。
那人態度本就不錯,此時見了錢,越發眉開眼笑起來。
他假意推辭一回,便熟練地將銅板揣起來,笑道:「原來是裴先生的熟人,說起來,今兒早起我還瞧見他了,待人那般和氣,還勸我讀書哩!」
師雁行一怔。
果然是老毛病麼。
那門子收了錢,倒也辦事,叫了同伴來說幾句,又扭頭對師雁行道:「時候差不多了,我親自給你們送進去,省得那些小子們毛手毛腳打碎了。」
師雁行忙道謝,目送他去了,腦海中卻仍迴蕩著他方才的話,不禁又笑又嘆。
笑的是老先生果然是一片赤子之心,可惜世人非但不能領會其精神,反笑其痴,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敬?
卻說那門子一徑進了縣學,想起裴遠山來,忍不住又笑。
我不過是個看門的,讀書有什麼用呢?
怪道眾人只說他痴傻。
先生們都住在後頭,正值下學,那門子一路走一路喊,什麼張王李趙先生喊了一路,卻沒幾個正眼瞧他的,他也不在意。
裴遠山此次遭貶,難免拖家帶口離京。兒女們都大了,自有去處,倒不必他費心,故而只有一個老妻,三兩僕人在。
每日兩次,都是僕人估摸著時間,先去飯堂打了飯來,再由主母宮氏等著裴遠山回來吃。
門子到時,裴遠山才進門不久,正在裡頭彎腰洗手。
聽見宮夫人在門口與人說話,裴遠山抓了手巾走過來,「什麼事?」
宮夫人指著門子放下的罈子和油紙包,「你認識姓師的小姑娘?十來歲年紀,才剛打發人送來的。」
裴遠山一怔,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輪廓,竟是她?
所以說,事在人為,裴遠山勸人向學的習慣由來已久,昨兒宴會上見了師雁行,也不過看她有些靈性,便隨口點撥一回。
此時事情過了,並不大往心上去。
若今兒師雁行不主動來,要不了幾日,裴遠山也就將此事忘過腦後,繼續做他那性格古怪而孤僻的老先生。
二人一老一少,一個教書育人,一個買賣掙錢,就好似兩條平行線,一觸即分,各奔前程,往後再也不會有交集。
可偏偏她來了,冥冥之中,就將這段蛛絲般的緣分續上了。
好端端的,送什麼東西?
這麼想著,裴遠山就打開紙包看了下,竟是昨兒吃過的腐竹,罈子里是酸菜。
包裹腐竹的油紙包內單獨有一張紙,除做法之外,上頭用削尖了的木炭寫了許多話,大意是「世人總說女子讀書無用,先生是頭一位反駁的,她感動非常,無以為報,只有手頭這點東西,還望不嫌棄云云……」
宮夫人跟著看了,莞爾一笑,「感情報恩來的。難為她不嫌你聒噪。」
裴遠山哼哼兩聲,「我說錯了不成?瞧瞧,她讀了書,便比常人通透些。」
原本他是不要人家送禮的,可這會兒見了,不過點食材,瞧著也不像名貴的,倒也罷了。
只裴遠山不愛欠人情,想了一回,叫那門子略等等,竟去屋裡取了些個東西,都用布包好了,讓他轉交。<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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