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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尋月搖搖頭:「沒有,就是想著一些事,沒睡好罷了。」
星兒憂心道:「那我給小姐用茯苓、酸棗仁、首烏藤磨些安神粉,這幾日每晚沖泡了給小姐喝些。」
宋尋月看著她笑笑,點頭應下,從榻上下來。星兒喚了人進來服侍宋尋月梳洗更衣,便去廚房吩咐傳飯。
兩日後的夜,謝堯臣那邊先來了關於賀府的消息。
消息送來時,謝堯臣正爬在羅漢床上看話本,他在腋下墊了個枕頭,書放在枕頭前,書前又放了一小碟松子,眼睛看著話本,手伸出去剝著松子,也不知看到了什麼內容,唇邊笑意頗有些輕佻曖昧。
辰安進來,行禮道:「王爺,賀府的事已有結果。」
「嗯……」謝堯臣眼睛沒離開書,敷衍著問道:「賀府怎麼了?」
辰安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俯身在謝堯臣耳邊低語了幾句。
謝堯臣聽罷,臉色一變,注意力一下就從書本上被拉了回來,側身,撐起半個身子,震驚半晌,隨後低低罵道:「畜生……」
辰安接著道:「賀譽是京兆尹賀名的胞弟,名下有四個莊子,二十年前花錢捐了個員外,平常住在曹莊別苑。那賀譽是個謹慎小心的,有部分少年少女,都是通過其父母或其他親眷允許,才帶去府上,賀譽會給予對方家人物質方面的補償。」
「還有父母?」謝堯臣眸色狠厲。
辰安低低眉,輕嘆一聲,方才道:「好幾家,都是父母或聾或啞,不知孩子在賀府發生什麼,只當員外待他們家好,還感恩戴德。」
「砰」一聲脆響,本在謝堯臣書前的那碟松子,被他狠狠打飛出去,碟子重砸在對面桌角上,應聲而碎,滿盤的松子散落一地。
謝堯臣起身在羅漢床上坐下,雙手平撐著膝蓋,胸膛大幅的起伏著,牙根緊咬,連帶著下頜至脖頸處青筋,清晰可見。
辰安眉心亦是緊鎖,接著對謝堯臣道:「您那連襟,就是宋瑤月的夫君顧希文,生於曹莊,父母早亡,叔嬸照料,曾有多年,常出入賀府。想來這便是王妃查賀府的緣故。」
謝堯臣猛地抬頭,看向站在一邊的辰安,眼裡滿是不敢置信。
顧希文,前世那般能耐,《治國論》深入淺出,波瀾老成,涵蓋治國、擇官、任賢、貢賦、安邊、刑赦……被父皇譽為大魏傳世之作。他也曾看過,令他受益良多。
可沒想到,他竟是從這樣的遭遇中搏擊至前世的位置。
可宋尋月為什麼要查?是不是因為厭惡宋瑤月,想藉此事羞辱妹妹和妹夫?
謝堯臣暫且沒功夫想宋尋月,眼下賀府的事更要緊,既然被他知道,就不能坐視不理。
謝堯臣起身,眸色如鋒,對辰安道:「這件事得管!去查,把賀府翻個底朝天,這樣一個人,本王就不信找不到他的其他罪狀,必是要送他進大獄!」
辰安聞言,眉宇間擔憂盡顯,單膝落地,跪在了謝堯臣面前,勸道:「王爺,臣今日得到這個消息,便料到您會管。賀譽沒什麼,可京兆尹賀名是二皇子端順親王的人!您這些年,收鋒芒,養韜晦,好不容易叫太子和端順王不再視您為威脅。他們對琰郡王府警惕從未放下,您若動賀譽,但凡被太子或者端順王查出半點端倪,以為您是要動京兆尹,那您這麼些年經營的一切,可就付諸東流了。」
當年儀妃娘娘生下皇子後不久,儀妃母家鄒氏,便因救災不利而被下獄。鄒大人斬首,其餘家眷返回原籍,至今再無啟用。
便是王爺自己,在長大封王出宮前,在宮裡就有四回險些命喪黃泉,好在他們王爺命大,四回都有驚無險。
可他們能次次防住嗎?
他們王爺沒有得寵的生母,亦沒有背後扶持的母家,但凡輕舉妄動,不知何時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謝堯臣聞言,本炯炯的雙眸里,流過一絲疲憊,復又坐回羅漢床邊,雙肘撐著膝蓋,垂下頭去。
他空有一顆憐憫眾生的心,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
他並非不想做一個上進優秀的皇子。可一個母妃不受寵,從出生就不得父皇重視,母族又沒有權勢的皇子,上進,便意味著成為他人的威脅,就意味著自尋死路。
從十二歲那年,他就明白了這一點。
辰安說的道理他都懂,這也是他這些年的做法,在太子和端順王眼裡失去威脅,變成紈絝。在府里安排類似寄春那樣單純老實的主事,什麼也不叮囑,讓他的王府看起來四處透風,任何事都擺那些人眼皮底下,叫他們放心。
唯有如此,他和母妃,反倒能得一線生機,將這一生平安富貴的過完。
謝堯臣沉默了許久,許久後,他終是抬眼,眼底依舊是先前不容置疑的堅定。
這件事到了他眼前頭,他就不能坐視不理,否則午夜夢回時,他會始終想著已經知道的一切,不得心安。
既然不能用光明正大的法子,那就用些見不得光的辦法。
念及此,謝堯臣看向辰安,吐出三個字:「笑仙散。」
辰安聞言愣了一瞬,隨即笑開,對謝堯臣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謝堯臣沖他笑笑,而後道:「王妃的動向繼續盯著,去打聽一下賀譽平日都做些什麼,好找個下藥的機會。」
辰安應下,轉身離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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