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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瑤月正盤算間,忽聽那錢氏嘆息道:「侄媳婦你是不知道,希文爹娘剛去的那年,日子當真難過,那時候莊子上來了好些人牙子,想要從我們手裡把希文買了去,可我們捨不得,哪能讓那么小的孩子去給別人當牛做馬?我們是一口吃的一口水的省,想盡一切法子才沒虧了孩子,那時候的日子,當真難啊。」
顧宏聞言也重嘆,一雙老眼渾濁,兩手一打,道:「是啊,幸好當初日子那麼難,我們也堅持沒賣了希文。若入了奴籍,他豈有如今考上秀才的命?」
錢氏眼裡甚至都有了淚,看著宋瑤月啜泣道:「如今看他考上秀才,又娶到這麼好的媳婦,我們夫妻當初吃的苦,都值了!」
宋瑤月聽著心下連連嘆息,原來顧希文幼時和叔嬸過得這麼可憐,想來在他心裡,這對叔嬸,一定一定很重要。
那她可不能再吝嗇了,如今趁顧希文沒發跡,抓緊雪中送炭,這樣等日後,他們作為府里的長輩,才會念她的好。
思及至此,宋瑤月深覺這筆投資不能省,她笑著對顧宏和錢氏道:「叔嬸對夫君的恩情,那便是對我的恩情。我們這些做晚輩的,自當報答。紛兒……」
宋瑤月看向紛兒,吩咐道:「去我屋裡,取二十兩銀子出來。」
紛兒神色複雜的看了宋瑤月一眼,他們小姐自小被夫人捧在掌心裡,怕是不知道「打秋風」幾個字是什麼。
可眼下當著客人的面,她沒法提醒,只能行禮應下,進了宋瑤月的屋裡。
錢氏眼風跟著紛兒瞥了過去,看清她進了哪個房間,便極快的收回目光。
不多時,紛兒捧著兩錠十兩一枚的現銀出來,宋瑤月看看她,示意她呈上。
紛兒只好在顧宏身邊站定,彎腰呈上兩錠銀子。
顧宏夫妻大驚,錢氏連忙起身擺手道:「誒呀呀,我們怎麼敢要侄媳婦你這麼多錢?我們夫妻這輩子也摸過這麼大錠的銀子呀,侄媳婦你這……」
顧宏跟著道:「是啊侄媳婦,你快收回去吧,這些錢你留著和希文過日子多好?」
宋瑤月笑道:「您二位照顧夫君多年,我做侄媳婦,孝順孝順你們是應該的,收下吧,遑論這點錢,對我們宋家來說,不算什麼。」
顧宏和錢氏也不是真的不想要,生怕再推辭宋瑤月當真,只好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從紛兒手裡接過了錢:「侄媳婦這……」
看著這二人受寵若驚的樣子,宋瑤月心間竟有些得意,原來站在高處施捨別人,心裡也挺舒坦。
顧宏和錢氏收了銀子,錢氏對宋瑤月道:「侄媳婦,嬸子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別介意。」
宋瑤月笑道:「嬸子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錢氏笑笑道:「我們這一家子,出身曹莊,打從出生那天起,就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希文如今考上了秀才,已是我們家門有幸,但就我們這種出身的人來說,秀才已經頂天啦,你說是吧。」
宋瑤月聞言笑,真是拿著瓢量海,見識短淺。居然覺得顧希文會被出身困住?大部分或許會,但顧希文,就是那燕雀里少有的鴻鵠。
可未來之事尚未發生,跟這種見識粗鄙的人,委實沒什麼好掰扯的。宋瑤月隨口笑著問道:「聽嬸子這話,是有些打算?」
錢氏點點頭,說道:「這事希文也知道……」
怎知話未說完,院裡頭正好傳來推門的聲音,正見顧希文提著一隻雞和一條魚走了進來,宋瑤月忙換了笑意迎出去,從他手裡接過一樣,笑的親昵:「夫君有叔叔嬸嬸的事,怎麼不早說?你放心,養大你的人,我也會好生孝順的。」
顧希文已經對宋瑤月的做派厭之心骨,且她完全不會顧及旁人感受,他連解釋都懶得解釋,只是礙於不好得罪她,只淺淺笑笑。
宋瑤月將顧希文買回來的東西交給紛兒,讓她去廚房做菜,自己拉著顧希文進了屋:「叔叔嬸嬸難得來,進來一起聊聊。」
顧希文木頭般跟著進了屋,垂著眼皮未曾看顧宏和錢氏,淺施一禮。顧宏和錢氏相視一眼,臉上還是含著笑意,沒叫宋瑤月看出來。
顧希文話少,這幾日宋瑤月已經習慣,她坐回去,對錢氏道:「嬸子剛才要說什麼,沒說完,接著說吧。」
錢氏看看顧希文,方才對宋瑤月接著道:「我們顧家起先日子過得艱難,但好在希文性子討喜,得了我們曹莊東家的喜歡,給我們減免租子,多給土地,逢年過節還有打賞,希文能讀書,也是東家教的,我們著實受了東家好大的恩惠。」
顧希文眼觀鼻,鼻觀心,未曾多言一句。宋瑤月訝然道:「這麼說,這位東家,豈非是夫君的貴人?」
難怪,她就一直覺得奇怪,顧希文這樣的出身,是從從何處得來的讀書機會,原來是因為身後有這樣一位東家幫襯著。
錢氏笑著點點頭,接著道:「如今希文考上了秀才,東家心裡頭也高興,便想著能讓希文去賀府裡頭,給賀家的公子當先生,好好教教賀家公子讀書。」
宋瑤月聞言心頭一喜,正巧現在她沒了嫁妝,娘親那邊還生著她的氣,她正愁不知該去哪裡弄些錢來。
以錢氏所言,這位東家是顧希文的貴人,想來錢財上不會虧待,如此這般,他發跡之前,還能多些進項,她可以多養幾個粗使丫頭,日子還能過得向從前未出閣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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