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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那道高大的身影出來,眾人的哭泣聲頓時越來越大,聲情並茂聞著無不慟然。
目光略過一眾素白的人影,霍荀視線定格在沈榆身上,繼而上前將人拉起來,「你有孕在身,守靈一事便免了。」
旁人聽了只能一邊抽泣一邊心有不甘,什麼好事都讓這蘭昭儀一個人占了,也不見皇上替其他人考慮這麼周到過。
「可是……太后待臣妾如此親厚,臣妾若無法送她最後一程,如何能心安?」沈榆眼角泛紅,兩行清淚直直滑落至下頜。
霍荀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從李長祿手裡接過大氅,順勢披在她身上,聲音平靜,「回去好好歇著。」
話落,便徑直邁出大殿,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沈榆駐足看著男人消失的方向,忽邁步跟了上去。
走出氣氛凝重的壽康宮,外頭的雪還未停,反而越來越大,宮道上已經鋪上半腳深的積雪,宮人們亦在連夜清掃。
鑾駕還停在壽康宮外,沈榆跟著雪地里的腳步向西南方走,漆黑如墨的夜空,穿過幾條寬闊的宮道,進入一個積雪頗深的小路。
她沿著腳步一路靠近,一處鮮為人知的水榭映入眼帘,此時亭閣上都落滿了積雪,但水面還未結冰,李長祿正站在外頭,似乎也凍的不行。
「昭……」李長祿眼神微變,可還是閉上嘴,看了眼身後一副欲言又止。
雖說皇家親緣淡泊,可太后與皇上也是一路從荊棘地里互相扶持而來,如今太后薨逝,皇上心裡如何會沒有觸動。
沈榆提過慕衣手裡的燈籠,獨自進入水榭之中,裡頭昏暗陰冷,上了二樓,依稀可以窺見一道黑影立在欄處,一動不動望著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腳步一頓,沈榆提著燈籠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
冷風拂過,黑暗中沒有任何聲音。
須臾,黑影才低聲道:「外頭風雪大,回去歇著吧。」
沈榆一步步上前,稀薄的月色看不清男人的輪廓,她聲音輕細,「風雪再大,我也想陪著皇上。」
黑暗中只有寒風拂過的呼嘯聲,稀薄的月色下,湖面波光粼粼,飄雪落下瞬間融入水中消失無痕。
「八歲那年,母后被貶為貴人,朕當夜高熱不退,太醫院忌憚柳貴妃威勢不願出診,母后就這麼捧著雪給朕降熱,朕迷迷糊糊間聽見她求遍了漫天神佛,甚至願折壽二十年替朕擋災。」
「出乎意料,朕第二日果然退了熱,那時朕就在想,一定要讓母后不再屈居人後,定要讓那些踐踏過我們的人付出代價。」
平靜的聲音帶著些許風輕雲淡,好似在講述他人的故事,沈榆眼神微動,沉默不語。
「繼位後朕終日忙於政務,縱然知曉母后病根深重,卻也未曾悉心照看陪伴,甚至未曾尋遍名醫替母后醫治。」
「不知何時起,朕好像已經忘記了與母后的情誼,忘卻了曾經過往任何兄弟情。」
「你說朕是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輩。」
低沉的聲音夾雜著幾分冷淡,在寒冬下略顯涼薄。
沈榆輕輕握住那隻攥著的大手,聲音沉靜,「不是的,皇上自有皇上的立場,帝王多情,於一人是好事,可於天下眾生卻未必是一件好事。」
那隻攥緊的拳頭忽然一松,沈榆忽然被擁進一個寬闊的懷裡,耳邊響起一道低啞的聲音,「可朕愧對母后多年生養之恩。」
慢慢抬起頭,沈榆輕聲道:「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饒是皇上也無法控制生死輪迴,您已經做了為人子該做的一切,至於未曾做到的……想必太后能理解您的不易,畢竟太后是這個世間唯一一個願意傾盡所有為您打算的人,她又怎麼會怨怪皇上。」
寒風拂過,女子聲音如清泉流淌動人心弦。
緊緊握住女子那截細腕,霍荀目光暗沉的凝視著眼前人,「那你呢?」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面龐,沈榆呼吸平穩,只是輕輕靠在男人懷裡,「臣妾若有怨言早該有了,無論皇上做什麼,只要臣妾對皇上有用,那便是臣妾存在的價值。」
屬於女子的馨香夾雜著清雪氣息縈繞在呼吸間,霍荀眸光深沉,緩緩攬緊了懷裡的人,神色晦澀難懂。
「你的價值就是一直陪著朕。」
第80章 勢力
沈榆低下頭, 「世事無常,臣妾只想珍惜當下,不敢祈求往後。」
輕握住她手, 霍荀目光如炬, 「朕說可以就可以。」
視線交匯間,沈榆並未言語, 只是輕輕靠在他懷裡, 好似所有風雪皆被擋住, 此刻只剩下淡淡的溫情。
李長祿在底下等了許久, 直到看見皇上出來才趕緊迎上去,卻聽見皇上讓自己小心送蘭昭儀回宮。
眼神變化間,他自是忙不迭點頭, 心裡頭莫名生出一股感覺, 這蘭昭儀今後恐怕是有大造化。
皇上情緒低落時最忌諱有人打擾, 哪怕是太后也不行,可蘭昭儀竟然能在上面陪皇上待了那麼久,可見對皇上而言已經是格外不同,到底還是同人不同命, 緒妃娘娘孜孜以求的東西還是落在了蘭昭儀身上。
這場雪下到了半夜才停,今夜註定有人徹夜難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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