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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盈垂眼,定定看著地面片刻道:「我想殺了他。」
衛聽春:「那就不必了吧,我們都要走了,群安距皇城何止千里,我和他此生不可復見,沒必要枉造殺孽。」
薛盈呼吸微頓,慢慢抬頭看向衛聽春。
「那你可要快些去了,」薛盈說,「周禮愛茶,今日我著人給他泡的,是群安進貢的雪霧銀針。」
衛聽春聽出了他言下之意,立刻轉身出去。
但是衣衫松垮黏膩,她腳步又一頓,趕緊去沐浴間先整理自己。
路過薛盈的時候,她又無奈又心急地把他拉過來,微微踮起腳,湊到他唇邊親了一下響的。
而後飛速換衣清理,這才去了隔壁院子。
衛聽春風風火火過來,根本沒敲門,推開門之後,看到周禮正端著茶盞朝嘴邊送,揚手甩出一塊在廊下撿的石子,直接把周禮的茶盞打了「砰」的一聲悶響。
周禮手上一空,茶盞連帶著熱茶湯,在他身上粉碎。
他倒也還算淡定,也是他習慣性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他微微抬頭,舉目望來。
他今日穿了一身常服,並非是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前來,青衫素簪,卻因容貌出塵,很有一股眉目如畫儒雅入骨的意味。
「衛姑娘。」周禮並沒有理會身上的茶湯和碎瓷,起身對著衛聽春的方向微微見禮。
青衫半濕,在他身上像一幅逐漸暈染開來的山河水墨圖。
衛聽春快步走到他面前,將鴛鴦帕子徑直塞在他手中,說道:「周大人,這鴛鴦繡樣,切莫隨意贈人。」
衛聽春其實有些微惱怒,感覺自己被周禮愚弄了,他給她帕子的時候,把鴛鴦藏在裡面,她根本沒有發現就收了,要不然哪有今天這一出?
她本來喜歡心眼多的聰明人,但是如今卻不喜歡了。
周禮接了帕子,表情微滯。似是沒有料到,衛聽春竟然這麼直接。
「周大人請回。」衛聽春沒有屈膝見禮,而是如他一般,拱手道,「祝願周大人前程似錦。」就別跑來這裡找死了。
周禮卻沒有動,看著衛聽春直起身朝外走,待她要出門時,才開口。
「我曾以為,這世間女子,皆是柔軟無骨,如絲藤依附。怒不敢言,喜不敢癲,行不敢急,坐不敢曲。」
周禮慢條斯理開腔,「如浮萍依附,似隨浪蜉蝣,實在無趣。」
「周某自認絕非良人,並不願做任何人的喬木。因此年近而立,不曾娶妻議親。」
衛聽春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周禮繼續道:「那日城外嵐山廟梅林前,二皇子找周某套話。」
周禮上前一步,守禮而克制,卻眸光灼灼。
他看著衛聽春,換了稱呼道:「我本在思慮如何搪塞,越過梅林望向遠處,卻見一女子,跟在一位小沙彌身後。」
衛聽春微微皺起眉,沒有打斷,周禮那天看到她了?
周禮看著她,慢慢道:「我從未見過一位女子,走姿脊背筆挺瀟灑肆意,她信步閒庭,眸光帶笑,四顧的眉眼秀美英靈,像一隻自由自在的飛鳥,令人見之心折。」
衛聽春微微挑眉,神情有些迷茫。
周禮這是,在跟她告白?
但是周禮說得一本正經,像是在背誦祭祖詞。
他那樣坦蕩自然,慢條斯理,卻飽含隱忍深情般對衛聽春說:「周某想,若當真能有一人與周某相伴此生,舉案齊眉,那便該是這般的女子。」
「周某願做她棲身的大樹,任她振翅,也等她歸巢。」
周禮說完之後,又向前了一步,依舊非常克制自持,但眉目堅定道:「衛姑娘。」
「當日送到府上的合婚名帖,並非全都是太子授意。」
「衛姑娘,群南風景秀麗,但水陸匪患猖獗,女子遠行恐水土不服。」周禮說,「周某庚帖仍在府中,只要衛姑娘點頭,便即刻送去府上。」
他的意思非常明顯,說得也足夠赤裸大方。
若是換個古代女子,周禮這一番話,堪稱孟浪,卻也能讓人無法招架。
如此這般俊俏優秀的郎君,口口聲聲都是脈脈深情,甚至還隱晦地許諾了成婚之後,絕不會束縛對方的行為,如何能夠不令人神魂顛倒?
男子向來孤傲,被拒絕一次便輕易不會再嘗試,而周禮如今擁有這等炙手可熱的身份,日後更是前途無量。
兩次求娶一個落魄家族的庶女,被拒婚也無半點不悅,這已不是門當戶對的問題,這簡直是做慈善。
是精準扶貧。
但是衛聽春既不是大家小姐,也不是會因為男人幾句話便小鹿亂撞的女孩子。
她今年細算起來,比周禮還大了好幾歲呢。
她聽了周禮這番「一見鍾情」的話,根本不覺得感動,也不覺得被這樣優秀俊美的人傾慕,有多高興。
她只是微微眯起鳳眸,回身負手而立,朝著周禮走了幾步,停在他面前兩步遠的地方。
開口便道:「滿口胡言亂語。」
第76章 五穿
一見鍾情這種事情, 衛聽春從來不相信。
當日周禮只是看到了她的背影,如何能覺得她與旁的女子不同?
屁的不同,她從不在小世界裡面, 在她完全不信任的人面前表現出不同。
她只在薛盈和薛盈的人面前有所鬆懈, 周禮又是如何見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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