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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連枝狀的燭台上,燃著九盞幽火,一片寂靜暗光里,不見任何身影。
略一猶豫。
踩著落葉的泥人慢吞吞朝床邊飛去。
墨色簾帳垂落,將床內光景遮得嚴嚴實實,悠悠緩緩掀起帳角。
葉片飄落在地,小身影鑽了進去。
趁人睡著,瞅一眼。
她就瞅一眼。
但顧赦不在,寬敞的大床上不見身影。
悠悠操控泥人踩著柔軟被褥,小腦袋貼了貼枕頭,試圖探查有沒有餘溫。
這時候,她發現枕下有株靈草。
是拍賣會上的鎮魂草,純黑葉片,草尖有一抹醒目的紅,悠悠進屋嗅到的香味便是它散出的。
泥人五感微弱,都能嗅到暗香,可見香味之濃郁。
悠悠皺起眉頭,拿出鎮魂草細嗅了嗅,伴著眩暈感襲來,她心下微沉。
這似乎是有強烈安魂效用的靈草。
顧赦難以入眠嗎,要買下這種東西放在枕邊。
悠悠心事重重。
半晌。
靠坐枕邊,背朝著床外的小泥人,使勁摘下一片黑葉,張開嘴巴,努力咬下一點葉尖,在嘴裡嚼了嚼。
悠悠快被苦麻了。
但沒等她呸呸,忽然察覺到背後異樣。
她慢吞吞扭過身:「……」
床外,幽然燈火間,穿著銀白裡衣的顧赦面無表情地掀起墨帳,垂著眼。
「好吃嗎。」他問。
第93章
悠悠懷裡缺了尖的葉片, 無風顫了顫。
站在床邊的青年身形高大挺拔,少年時過於瘦削,蒼白到近乎病態的模樣, 已在他身上看不到半點痕跡。
他穿著白色裡衣,墨底腰封上繡著暗金卷紋,背對著燈火,五官輪廓清晰英俊,眉眼更為鋒利,卻不似少年時的陰鬱冷漠,即使在幽光之下, 眸色也十分平靜。
悠悠愣愣抬著腦袋,有些失神。
眼前的顧赦掀起簾帳, 漫不經心垂下眸,渾身透著一股疏離清貴。
這是悠悠印象中, 少年顧赦在清筠怎麼都不會有的, 唯有尊為荒域君主,舉荒澤全域之力才能養出的高貴王氣。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在悠悠怔愣間,顧赦再次開口,聲音仿佛一字字扣在她的心弦上。
「味道好嗎。」
悠悠咂巴了下嘴, 搖搖小腦袋。
「不好。」
站在後方的蕭善木,聞言若有所思。
會說話,能準確地回答問題, 看來不是煉製的傀儡。
「那麼。」顧赦另手捻著落葉,淡淡地看著泥人, 「你是何物。」
雖然早有準備,悠悠還是難以置信,起身朝顧赦走去。
「你不記得我了嗎。」
神識大亂,悠悠操控小泥人走路都走得不順暢,在柔軟的被褥上沒走兩步,便摔倒了。
小泥人重新坐起來,整個人好像被摔得有些蒙。
「你不認識我了嗎。」
顧赦注視著眼皮底下的動靜:「我應該認識嗎。」
悠悠半晌沒說出話來,小泥人腮幫鼓了鼓,仿佛憋著氣,眼睛一眨一眨的。
西湖水~泥人淚~~
悠悠心底拉起了憂傷的二胡。
她張了張嘴,想告訴顧赦小泥人是她,但理智拉住了這股衝動。
悠悠想起拍賣會上的擦肩而過,顧赦既然不記得泥人,多半也不記得她,如今對她是何印象尚不明確,貿然暴露身份,憑清筠少宗主這身份就會招來禍端。
何況……
悠悠抬眼,迎上顧赦的目光。
他垂著的眸,很深。
悠悠想到三年前,在山洞裡的時候。
她緊緊抱住顧赦,少年倚著她的身體一點點變冷,黑眸被灰色籠罩,最後完全暗下,生機盡滅。
將蒼生棋打入顧赦體內,並不輕鬆,她親手挖出他的靈核,這是顧赦在修仙界沉浮十年,以魔族之身修仙的所有努力。
在破碎的靈核里,還有一枚小小的魔丹。
停留在他幼年時,被帶到修仙界前的那刻,魔丹也碎了。
他的丹田裡,最終什麼都沒留下,只有她打入的一枚蒼生棋,蘊含著眾生之力的黑棋。
蒼生棋是眾神器中最神秘的一個,三年裡,悠悠找遍了所有關於蒼生棋的記載,對其的了解也僅浮於表面。
蒼生棋以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棋子,黑白代表了世間萬物,兩棋是相對的,倘若以白為善,黑便為惡,以白棋為修仙界,黑棋便是靈魔界……
當日,她打入顧赦體內的是黑棋。
『借黑棋里的蒼生之力死而復生,這蒼生便是靈魔界眾魔,從此,便要承擔為魔族眾生立命之責,這是活下來的代價。』
悠悠聽坎坎談及這些時,不能完全明其意,但隱隱知曉,顧赦會站在修仙界的對立面,也是系統一直極力避免,甚至畏懼的局面。
悠悠派泥人來前,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眼前情形比最壞打算已好上許多,但她仍有些憂傷。
這抹憂傷籠罩著小泥人。
卻傳達不到注視著她的青年眼底。
泥人被逮住,放在了書案上,面前坐著好整以暇的顧赦,身後站著抱劍在手的蕭善木。
「你如何找到這裡的。」
顧赦手擱在案上,指尖輕扣桌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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