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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赦撐傘站在原地,他身後那些侍衛也沒有動靜,慶柔鬆口氣。
她緊緊牽著徐念玄,望向顧赦和他身後那些人的眸光,仍帶著恐懼和警惕,像在看一群嗜殺的筷子手。
顧赦遠遠望著慶柔護著徐念玄的姿態。
恍然想起,小時候在烏霄殿,遇到危險的時候,母妃也是這樣把他護在身後的,即便她自己也害怕的發抖。
但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如今她看向他的眼裡,只有恐懼。
「不殺麼。」顧赦識海,從蒼生棋內傳出的聲音帶著幾分嘲弄。
「這少年目睹你屠他滿門,來日必成禍患,你母妃還要庇護他,完全不顧你,給你埋禍根呢。斬草不除根是大忌,你忍得了一時,忍得了一世。」
顧赦不說話,目送慶柔和徐念玄消失在雨幕中。
他回了魔宮。
當夜,收到了慶柔自絕的消息。
天空如潑了墨般黑沉。
烏霄殿門前,顧赦坐在空曠的玉階上,手裡捏著封信,一個字一個字讀完。
這是他母妃最後留給他的東西。
她在信里說,當年為了巫族聯繫出宮,是她此生最後悔的事。
如果她沒有離開魔宮,就不會遇襲受傷,就不會把他一個人丟在烏霄殿,讓他那么小,就得學會孤零零的生存,後來還被抓去修仙界,膽顫心驚的過了那些年。
她還說,徐念玄是無辜的,尚且年幼,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她求他放過他,以後作為兄長照顧好他,保其一生無恙……
她道。
這是她最後的心愿。
顧赦捏著信角的指尖發白,在玉階上坐了很久。
他記憶的母妃,溫柔怯弱,膽小怕事,很怕疼,見到血會嚇的渾身哆嗦,如今為了保護徐念玄,竟然能狠下心,用最決然的方式對待自己,對待他。
最後的心愿,
顧赦說不出心裡是何滋味。
他有那麼可怕嗎,可怕到生他的母妃,覺得只有這種方式,他才會饒徐念玄一命。
為何如此怕他,他明明,從來沒有想過傷害她。
顧赦看了許久,鬆了信封,倒不是不能去找回對方魂魄,但既是她所願,他不會強求。
他成全她,他們這一世母子緣分也到了盡頭。
帶著冷意的風打在身上,顧赦餘光落在腕間手鍊,想起箭指慕天昭時,悠悠面色的驚愕。
隔著業障枷鎖,他沒能看清她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也怕他了。
顧赦長睫低垂,從懷裡摸出圓滾滾的小泥人。
君燼原是神殿的使者,負責看守女媧石的人,他看到悠悠的反應,已經證明了許多。
他當年從輪迴鏡內看到悠悠的倒影,就是一朵生長在女媧石旁的小紅蓮。
附在蒼生棋里的魔神說的不錯,女媧石蘊含的一縷成神契機,就在悠悠身上,她與世間其他人不一樣,她在渡神劫,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讓她情緣花盛開的是慕天昭,能讓她誕出情絲的也是慕天昭,不是他。
渡情劫,倘若連情絲都未長出,談何渡劫成功,魔神說他是她成神路上的絆腳石,倒是半點沒錯。
顧赦望著憨態可掬的泥人,骨節泛白的手指緊了緊。
可成全……
恐怕他死都做不到。
「別天真了,世間最可怕的一句話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它是在告訴你,天道定下的東西,不是人力能改變和阻止的。」周迦南一手握著魔種,另手支頤道,「不信我們打賭,我堵你腕鏈那塊三生石,永遠沒有情絲出現,永遠灰暗。」
顧赦緊抿了抿唇,漆黑的眼眸,幾乎混入了如墨夜色。
細細雨絲划過,他用衣袖遮住小泥人,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不試試,怎麼知道。」
他知道魔神想誘導他做什麼,但他不想。
旁人如何看他,他不在意,可是師姐不一樣,他不願讓她瞧見,他雙手染血的樣子。
她從未覺得他是邪魔外道,危禍蒼生的人,他不會如魔神所願,替他打開魔界大門。
識海中的周迦南,望著掌心魔種,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
他分明察覺顧赦心中極度不安,可他表現的冷靜得很,似乎並未被黑煞中的陰暗戾氣影響。
半月前在花城便是如此,他分明察覺到顧赦心底的殺意,一度以為,顧赦會用戮仙弩殺了慕天昭,沒想到最後,他還是按下了殺意。
周迦南想了許久,意識到青年為了那朵小花,在心裡刻了條清晰的底線,所以無論怎麼失控,都保留著一絲理智和清醒。
「那我再告訴你件事吧。」周迦南斜支著頭,似笑非笑的彎了下唇,「就算她渡了情劫也沒用,還是會隕——」
一聲驚雷在天空作響,閃爍的雷光,照亮顧赦微縮的漆黑瞳孔。
「不止她,那個天生神格的慕天昭也一樣。」周迦南聲音在雷鳴下響起。
「神路早就斷了,我輕手斷的,以六道神樹為劫,所以數十萬年來沒有新神誕生,再有機緣者,最後都逃不過,成了神樹下一縷亡魂。」
「被女媧石封印在魔界大門後的,就是六道神樹。」周迦南幽聲道。
「顧赦,你確定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避免所謂的滅世浩劫,不讓神樹重見天日,修補神路之缺,為你師姐鋪一條燦然神路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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