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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逼得走投無路,最後只能如他所願,顫聲道:「師弟……」
一聲落,悠悠倏然睜開眼。
*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悠悠在良久的呆滯後,不知身在何處,四周一片白霧朦朧,身前只有面鏡子。
準確來講,是個長著手腳的鏡寶寶。
它說自己是輪迴鏡。
悠悠可不管它是什麼鏡,兀自蹲在角落,低埋著頭,手指在地面畫著圈,陷入了懷疑人生的境地。
清醒後,化身赫靈爻的經歷,與她而言,仿佛做了漫長的夢,夢裡一舉一動有些模糊。
不過再模糊,她也記得,夢見的結尾有個小春夢。
她好像與師弟神交了……
她與顧赦白紙般純淨的同門之情,煙消雲散,連點紙屑都沒留下。
嗚哇,悲愴!
*
一夜過去,天邊翻起魚肚白。
緊閉許久的房門,忽然開了,從內走出的惡鬼,穿著松垮的紅衣,衣襟不甚在意地半敞著,神情透著饜足。
他掀起眼帘,看到雙目血紅的季朝木,也不惱,斜倚著門,半闔著眼眸。
半月後,季深將大把糖撒在季朝木面前,他帶阿姐回了赫家,季朝木仍被困在小院裡。
「這是喜糖,阿姐是我的,我要娶她。」
紅衣青年神色得意,卻沒敢說出口,請帖上,是赫靈爻與季朝木的名字。
但那又如何,季深不在意。
赫靈爻的嫁衣是他親自挑的,即將戴著的大紅蓋頭,蓋頭四角,都有他私心繡的小老虎。
他去四海仙境采了好看的仙花,編成花環,也要給她戴上。
不過他做這一切,不是因為愛她。
他只是要讓她知曉真相的那日,痛不欲生。
至於何時讓她知曉。
再等等。
等她與他百年千年萬年後,他再告訴她真相。
讓她這一生都留在他身邊,困在他的恨意中。
但季深沒料到,在他無比期待的大婚前夕,阿姐得知了他是誰。
季深不明白她如何得知的,只不過,碰了下他左手食指一個舊傷罷了。
不過知道也無妨。
他甚至有些高興,可以親口問:「阿姐,你持劍穿過我心下時,可曾有片刻的猶豫。」
赫靈爻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不曾。」她道,「你當日入了魔,你不死,會死更多無辜的人。」
「可是阿姐。」季深握著她的手,落在自己臉頰,像小時候放了錯,向赫靈爻撒嬌一樣。
「他們並不無辜。」
他有許多話要說,可阿姐輕聲擊碎了他的幻想。
「我知道。」
季深嗓音微啞:「知道什麼。」
赫靈爻:「萬鬼咒。」
季深身隕時,出現了與萬鬼咒相關的陰陽門,赫靈爻追查,很快從她父親赫家主那裡,得知了真相。
季深渾身冰涼,原本被滿府邸的喜慶紅綢沖昏的腦袋,如大夢初醒。
「阿姐如今知道,仍覺得……該死的是我。」
「當日你不死,會死更多的人。」赫靈爻重複著這句,神色平靜到近乎淡漠。
季深猩紅的眼眸,死死盯著她被布遮住的眉眼,慶幸她看不見,不然看到他這般狼狽的模樣,不知會怎樣嘲笑他。
時間一點點流逝,赫靈爻蜷縮在掌心,握緊的蒼白指尖,逐漸鬆開。
「你何時,變成的季師兄。」
季深好似終於找回了點顏面:「中元節。」
發現赫靈爻臉色微白,季深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功德鏈:「說起來,阿姐修的功德里,有我些許的功勞。」
赫靈爻摸著功德鏈,唇角微抿:「你行善事,是好事,功德不會在我這,在你自身。」
「不,阿姐誤會我的意思了。」季深淡聲道。
赫靈爻不甚明白,直到眼前無邊黑暗中,響起季深冷漠的嗓音。
「為了幫阿姐多積攢些功德,我散血養了點兒鬼物。反正與阿姐而言,只要是沾了人血的鬼物,無論緣由,都該死不是嗎,阿姐對我就是如此。」
赫靈爻臉色瞬白,難以置信地握著功德鏈,季深在她耳邊,充滿怨憎的呢喃:「他們一個個罪惡滔天,才能像曾經的我一樣,為阿姐的功德肝腦塗地啊。」
鎮壓著季深怨憎的安魂爐,徹底碎裂,他緊緊擁住面無血色的女子。
「阿姐,是不是又想殺我。可是,以前希望你一生喜樂,敬你愛你,能被你隨意殺掉的人,已經死了!我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你既殺不了我,也生生世世逃不開我,就是身殞,也一樣。」
「我能追你,到六界任何角落。」
但季深輸了。
鬼界的往生池邊,她一身白衣若雪,烏髮披散,神色疲倦地朝他笑了下。
在他眼皮底下,跳入池中。
季深並未阻止。
像他這種罪孽深重,業障滿身的惡鬼,跳入往生池,才會灰飛煙滅,而赫靈爻這種功德加身之人,跳入往生池,會得新生。
季深以為她想得道飛升,甩開他,想嘲諷她的天真,因為飛升成仙,也甩不開他了。
可季深垂眸,看到赫靈爻的魂魄在消散。
他在姍姍來遲的君燼驚呼聲中,跟著躍下往生池。
他落入池中,卻未如想像般灰飛煙滅,一朵又一朵金色的蓮花從池中綻放,其中的九品蓮花,將他托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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