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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衢輕嗯一聲,不見情緒。
辛夷側目望去,「九哥不覺得事有蹊蹺?」
傅九衢沉吟一下,「那也是岳州的事情,你我路過之人,少插手為妙……」
「不對。」辛夷黑漆漆的眼睛裡,帶一些瞭然的淺笑,「九哥不會不管的。你在誆我。」
傅九衢扭頭,「我為何要誆你?」
辛夷勾了勾唇,懶洋洋地抱住雙臂,抵在他面前,「你並非誠心留我下來,所以,不打算告訴我真相,準備再找機會送走我。」
傅九衢低低笑了起來。
「何出此言?」
辛夷纖眉微動,「一、你得知趙將軍有難,就出手相助。如今死了幾個大人,案件更為撲朔迷離,你怎會撒手不管?二、岳州再現與蜜陀僧有關的殺人案,以九哥的精明,又怎會視若無睹?」
傅九衢眯起一雙俊眸看她許久,似笑非笑地問:
「你怎知與蜜陀僧有關?」
辛夷道:「司理參軍如果當真請過那半仙的符紙,符紙又恰好用蜜陀僧餵過,九哥難道認為二者沒有關係?還有,幾位死去的大人都是協助知州處理刑獄的曹官和推官,如此敏感的職務,我才不信你這個老狐狸會袖手旁觀。」
傅九衢暗自一嘆,「十一若是男子,做個提點刑獄綽綽有餘。」
辛夷揚眉淺笑:「我當九哥是在誇我了?」
傅九衢:「不敢不夸。」
哼!辛夷上前挽住他的手,仰面而笑,「那九哥帶著我同行吧。你看啊,我又是提點刑獄,又是救命的大夫,還是一個可甜可鹹的美嬌娘。三個身份兼於一身,哎呀,這世上的好事,怎麼都讓九哥一人占全了呢?」
傅九衢捏她的臉,「還有一個身份。」
「什麼?」辛夷滿帶希望地看著他。
傅九衢眼睛眯了起來,詭美、促狹。
「家眷。」
~
辛夷當天下午便見到了昨夜同桌共飲的幾位大人的其中之一,刑曹大人,林盂。
以及他的盧氏。
林盂的屍體正在入殮,兩個家丁模樣的男子一左一右站在床側,正在為他穿壽衣,靈堂搭好了,棺材已然就位,就連弔唁的賓客都已經到了。
辛夷跟著傅九衢去瞻仰了刑曹大人最後的遺容。
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符合懸樑上吊的特徵。除此,林盂的皮膚肉眼可見的發黃,和急性鉛中毒如出一轍,辛夷再次懷疑起了蜜陀僧。
盧氏痛哭流涕地表示她的丈夫不會自盡。
「我家老爺盼兒子盼了大半輩子,麼兒尚不滿周歲,他哪裡就捨得離了我們娘幾個去哩?」
辛夷拿出那個黃符紙,問她。
「你可曾見過這個?」
盧氏一呆,看看辛夷,再看看傅九衢,臉色漲紅。
「這個,這個是你們是從哪裡得來?不是都化入水裡服下了嗎?」
辛夷和傅九衢對視一眼,將盧氏請到偏房裡,屏退下人。
「還請太太將昨夜的事,慢慢道來。」
盧氏用了很長的時間才說清楚她和刑曹的家事。
略去那些不提,核心只有一個:林盂近來總做噩夢,常常半夜裡嚇醒過來。恰遇半仙上門,說是受上天指引來為他消災,賜給三道靈符,叮囑他將符掛於床頭辟邪。若久而不愈,或是遇到緊急事態,可將符化水,一日一劑服下,三日必可痊癒。
「我對此也是半信半疑,來路不明的東西哪裡敢隨便往他的嘴裡糊弄啊?只是昨夜從團練使的府上赴宴回來,我家老爺便魂不守舍,竟把三道靈符一併化水服下了。」
辛夷問:「服下後,他有沒有異常?」
盧氏搖了搖頭,隨即一想,又點點頭。
「初起時倒是無礙,半夜裡他突然說腹痛如絞,犯噁心,要起身如廁。我原想去陪他,卻被他一陣呵斥……」
盧氏委屈地擦了擦眼角。
「我和他辯了幾句,老爺便勃然大怒,摔門而去,獨自去了客房。」
辛夷又問她:「盧氏是何時發現刑曹大人上吊自盡的?」
盧氏道:「我也是一宿沒得好眠,天麻麻亮,便過去敲門,老爺不應,我以為他仍在跟我置氣,便去了灶上想親自為他熬粥……一直到食時,老爺仍是叫不起來,我這才慌了神,讓人拆下門板,進去一看,我家官人……已將脖子掛在樑上,一條蚊帳了結了他的性命呀!」
盧氏說著說著便又痛哭起來,捶足顧胸,不停自責。
面對一個剛死了丈夫的娘子,辛夷和傅九衢再沒有多說什麼,交換個眼色,告辭出來。
院子裡是來來去去的僕役,正在熱火朝天地做喪葬布置。
辛夷突地一嘆,「席都準備好了,不吃就抓人,會不會很過分?」
傅九衢哼笑,「你說呢?」
「抓吧。」辛夷仰頭望他一眼,「誰讓她不請我們呢?」
~
盧氏被抓走了。
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刑曹太太突然被官差請去了衙門,把家中的賓客都嚇了一跳。
婆子媳婦們私底下都暗自揣測,有說盧氏偷人把林盂毒死的,有說她和姦夫裡應外合把林盂吊死在樑上的。
里里外外忙成一團,謠言四起,卻不耽誤人們熱心地吃席。
而官府此對沒有做任何解釋,只說結案後官府會發布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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