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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想到長公主這樣就妥協了,沒有斬釘截鐵地把孩子留給她,甚至沒有為她多爭取一下……說到底,還是她身份低微。
「是!」周憶柳低低道:「婢子謹遵長公主安排。」
長公主微微一笑,站起身來。
「坐這會子,有些乏了。」
她咳嗽了兩聲,又拉下臉訓傅九衢。
「孩子我便先帶回去了。你也早些把張娘子送回開封府,不要節外生枝——」她聲音低了下來,有點語重心長。
「小心你舅舅知道,扒了你的皮。」
傅九衢低頭拱手,「兒子恭送母親!」
話還沒有說完呢,就這麼急吼吼地攆她走。
兒大不由娘啊。長公主嘆口氣,「回吧。」
辛夷望了她一眼,低眉順眼地恭送。長公主沒有回頭,但走出門老遠還能聽到她的咳嗽聲,倒是周憶柳,牽著三念的手,見孩子一步三回頭,也跟著回頭朝辛夷望了一眼。
然後微微點頭,笑了笑,很友好。
辛夷也朝她一笑,算是回禮。
……
人都離開了。
這一次,程蒼小心的拉上了房門。
暖閣里突然安靜了下來。
雖然長公主來時沒有說什麼,可那種若有似無的曖昧感卻讓辛夷有些好笑。
「方才郡王臉紅了?」
「……」傅九衢眼尾撩撩。
辛夷唇角一彎,似笑非笑,「還挺意外的。」
傅九衢看向她,目光森森。
「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看?」
「是的。」這次辛夷沒有搞那麼複雜,因為兩本殘籍已經被她掏出來了,長公主來時就順手塞在懷裡。
她果斷地掏出來,擺在傅九衢的面前。
「郡王請過目。」
第60章 夜下圍爐,飲酒不醉
殘破的書籍沒有封面,皺皺巴巴的紙張,翹起的書頁,看得出有些年頭了。
一陣靜默。
傅九衢遲疑片刻才慢吞吞地翻閱。
「醫方脈案。陳儲聖給你的?」
若非事態緊急,辛夷是不會把這個寶貝交給傅九衢的,但眼下要去開封府大牢,書籍未必安全,她沒有更好的保管辦法。
「郡王請看這裡——」
辛夷翻開冊子的底部,有幾行手書的蠅頭小字。
「嬰孩在悠揚的胡琴聲中來去,是鬼神的憐憫,也是惡魔的悲鳴,我毀掉的不是孩子,是這個邪惡的村莊。他們腌臢的血脈不配傳承,不配生生不息……
我所殺之人,皆是該死之人。
莫說嬰孩無辜,亡魂可憐。世間菩提眾生,誰不可憐?我以一人之力送他們去人間道,來世重新投胎做人,不遇苦難。」
這幾行墨跡是新鮮的。
「好東西。」
陳儲聖當年在宮中當過差,醫案脈案留存不少,筆跡更是為人熟悉,有了他親筆所寫的文字,足以證明張家村的案件是他所為。
「他為何要把罪證交給你?」
辛夷皺眉想了想,「難道是不想讓我這個無辜者枉死?」
傅九衢冷笑。
「惡魔對厲鬼的憐憫?」
「……」這傢伙真不會嘮嗑。
辛夷翻個白眼,「郡王可曾想過,在陳儲聖眼中,我這個在事發前一天才嫁到張家村的人,其實是村子裡最清白無辜的?而且我還因他受盡冷眼嘲笑,慘遭羞辱……」
「你是說,陳儲聖給你書籍時,已有必死之心?但他不忍你再受連累,特意留給你的?」
辛夷點頭,再點點頭。
傅九衢撩撩眼,笑得凉薄而邪性。
「那西廂房的暗算,雲騎橋的刺殺,又作何解釋?」
辛夷道:「這個是有些蹊蹺。但陳儲聖說得對,他要殺我,確實不必那麼麻煩,更不會留下把柄給王屠戶之流……因此,我所遇到的刺殺和危險,我認為另有其人。」
傅九衢沒有作聲,雙手攤開放在石炭爐前,仿佛在思考。
一陣風吹來,辛夷覺得有些冷,她自然而然地坐近,伸手過去挨近炭爐,指頭無意中觸碰了一下傅九衢的手背。
她不以為意,傅九衢卻將手收了回去。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氣氛霎時陷入了怪異的冰點。
傅九衢沒有問「另有其人」是何人。
辛夷也沒有去猜。
圍繞案件的有太多人,有太多的聲音。
她隱隱有一種感覺,不論是傅九衢還是她自己,不管情不情願,其實都已經置身在一場風暴的旋渦里,不得不去面對涌動的暗流和即將到來的滔天巨浪……
死亡是大部分人的終點,但不是辛夷的。
她畏懼的不是角色的死亡,而是無法離開這個虛幻空間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
想到這個,辛夷越發覺得這個冬夜寒冷,打個哆嗦,石炭爐都溫暖不了她了。
「段隋。」傅九衢突然扭頭開口。
段隋笑盈盈地走進來,拱手,「九爺有何吩咐?」
傅九衢道:「夜深風寒,備些酒食給曾大人送去。」
聲音未落,他沉下眼。
「這邊也送些,餓了。」
段隋道:「九爺,那日在龍津橋買的羊羔酒和荔枝釀,味道卻也不錯,你可要嘗嘗,還有那陳婆婆炙肉、炸凍魚頭、辣腳子,州橋還新開了家賣野味的鋪子,獾子肉十分新鮮,爺要是用,屬下這便快馬去買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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