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辛夷看著眼前的場景,微微一愣。
一念長得已經比同齡孩子瘦小許多,沒有想到,二念和三念還要瘦小一些。尤其是年紀最小的三念,如同一隻沒有斷奶的小貓,幾乎被被子淹沒。
這間屋子是張家最北的後罩房。狹小、黑暗、沒有窗戶,不透氣。比大郎二郎家的小孩兒住處都差,更比不得劉氏親生的老四老五和大姑娘了。
「你們怎麼睡在這個破地方?」
辛夷語氣有些隱怒,不是沖孩子來的,卻讓孩子本能地防備和厭惡她。
二念回嘴:「還不是你這個壞女人害的。」
辛夷掃一眼他氣鼓鼓的小臉,挑眉一笑,「問你什麼,就說什麼,廢什麼話?」
哼!二念看了看大哥,「是你說的,爹爹死了,會變成鬼回來收腳跡。原先住的房子太大,我們年紀小,壓不住鬼,會鬧病。阿奶這才讓我們搬出來的。」
「你都害得三妹妹生病了。」
「……」
三個孩子擠睡一個木榻,也沒有一條像樣點的厚被子,這樣的鬼天氣,不是虐待孩子又是什麼?
「哄小孩子的把戲,以後別信。」
辛夷走上前,摸了摸三念的額頭。
「告訴我,哪裡痛?」
三念很怕她,滿眼畏懼,不肯說話。
辛夷彎下腰撩被子,想要拉三念的小手查看脈象。
二念身子往外挪了一下,緊張地屏緊呼吸,期待惡毒後娘看到老鼠時落荒而逃的醜樣子……
然而,空氣里靜悄悄的。
辛夷保持著掀開被角的動作,面無表情。
「誰幹的?」
被子裡是一隻用竹編籠子裝著的活老鼠。
三個孩子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說話。辛夷冷哼一聲,拎著竹籠在他們面前一晃,當場將老鼠打死。
「啊!」三念嚇得驚叫。
一念和二念也齊齊看著她,滿臉驚愕。
辛夷將死老鼠和竹籠一起丟在牆角。
「老鼠身上有髒東西,怪不得會生病。」
她又瞄向二念,「誰弄回來的,誰拿去埋掉。」
「哼!」二念不滿地道:「誰要聽你話,醜女人!壞女人!」
辛夷面不改色,「你不聽試試?看我怎麼收拾你。」
三念從被窩裡探出腦袋,小聲問:「你怎麼不怕老鼠了?」
「傻孩子,我殺過的老鼠,比你見過的還多。」
許是辛夷的模樣太過「溫柔」,在她的注視下,二念心不甘情不願拎著小竹籠出去埋死老鼠了。
辛夷坐在榻邊,平靜地拿起三念的小手,摸她脈象,視線卻落在她的額頭上。
「腦袋上的傷,怎麼弄的?」
三念迴避著她的視線,瑟瑟發抖。
「打架……」
「打架?」
四歲的小姑娘和誰打架?
辛夷覺得不可思議。
「不是三妹妹的錯,是我先和鐵蛋打架的。」一念繃緊小身子,不敢直視辛夷的眼睛,卻說得理直氣壯。
「是我。不關大哥哥的事。」二念也沖了進來,搶著回答。
辛夷眉頭微蹙,眼睛輕睥過去,「在我面前逞什麼英雄?打架輸了挺自豪的是不?」
二念道:「鐵蛋都十二歲了,我們打不過……」
三念道:「鐵蛋比大哥哥高,比大哥哥壯。」
辛夷挑眉看著女孩子,「你也出手了?」
三念縮脖子,「我咬他。」
四歲多點的小蘿蔔頭敢咬十二歲的皮孩子,挺能啊。
辛夷瞧瞧這個,瞧瞧那個。
「為什麼打架呀?」
一念和二念都咬著嘴巴不吭聲。
三念不見辛夷生氣,結結巴巴地說:「鐵蛋說……說我阿娘是破鞋……說我阿爹是王八……說哥哥是野孩子,說他們不是阿爹跟阿娘生的……」
孩子嘴裡的「阿娘」當然不是指的張小娘子,而是張巡的前妻,那個傳說中溫雅端莊,宜室宜家的親娘周憶棉。
二念很憤慨:「鐵蛋放屁!」
一念握緊小拳頭,「我要打死他!」
辛夷哼笑,拍了拍兩顆小腦袋。
「說得好,有出息。」
三個孩子震驚地看著她。
換往常,惡毒後娘要麼生氣罵人要麼就挖苦諷刺他們,哪裡會像今天一樣和藹呀?
辛夷就像看不見他們的目光,叫三念躺好,搓熱雙手,在她的迎香、上星、肩井幾個穴位上輕揉片刻,又扭頭吩咐兩個大的。
「去,把我房裡的被子抱過來,給你們三妹妹暖暖。」
……
這一夜,辛夷過得兵荒馬亂。
三念滴在被子上的是鼻血,被鐵蛋的拳頭砸出來的,小姑娘可能受了驚嚇,有些發熱、盜汗……
但這些都是小事。
讓辛夷憂心的是孩子的脈象,按中醫說法,浮小而軟,如若蠶絲狀,十分不同尋常。
她打了水來,教一念和二念為三妹妹做物理降溫,又將自己從孫家藥鋪帶回的藥包拆開,從裡面找出防風、黃芪和白朮,按小兒使用的劑量熬製成一副簡單的「玉屏風散」湯劑,再去灶房裡找出幾片乾薑,和甘草一起熬了,餵三念喝下半碗,自己也灌了一大碗。
沒法子,孩子瘦,她也瘦,投河的後遺症還在,即使有力氣大這個buff,身子仍然很虛……<hr>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