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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一刻鐘後,她才大呼救命,說三弟妹投河了。
村里人聞聲趕過來,順著河岸尋找未果,也就作罷。
沒有人會為了一個不討喜的婦人而入水施救。
大家都認定張小娘子溺亡,小謝氏也是如此。她雖然心底有些惶惑,但出於對她的憎恨,堅持認為她該死——包括在皇城司錄供詞的時候,她仍然不改初衷。最後悔的也不是殺了人,而是沒有將人掐死再推入汴河,以至於她隔了一日居然浮出水面,人還是活的……
張小娘子為何會失蹤一天一夜?
根據推算,還是從長公主府出來以後。
皇城司順著小謝氏提供的線索,一查之下,大驚失色。
她那天曾出現在陳儲聖,也就是當時的崔郎中位於虹橋北岸的居所。
這一段有幾個炭行夥計的供詞。
在陳儲聖的居所旁邊,有一個石炭行,入冬正是炭行生意火爆的時候,這個炭行一日要出售石炭近萬秤,夥計們幾乎晝夜不停的輪轉,接洽來往的客商……
夥計們證實,張小娘子曾失魂落魄地出現在虹橋北岸,從炭行門口經過,空著手敲門進入崔郎中的家中,次日下午方才走出來,手裡拎了一個青布小荷包,鬼鬼祟祟,神色有異。
皇城司再審小謝氏,她證實在村口見到張小娘子的時候,手裡確實拎著一個青布荷包。
為求證,皇城司兵士們大冬天地下水,在張小娘子落水的地方摸排,撈出了那個荷包,沒有想到,荷包里的東西,居然是水鬼案最大的物證——馬錢子。
四下寂靜,熏爐里的白膠香散發出的氣味,更辛、更苦了。
傅九衢盯著辛夷,仿佛不認識她一般,目光冷冽。
「藥王塔里你給本王做足一場戲,是把本王當傻子?」
辛夷從卷宗里抬頭,「郡王親眼所見,我如何作戲?」
傅九衢面無表情,眼睛裡仿佛有一層陰翳。
「你和陳儲聖早有勾連,卻故作不熟,混淆視聽。張家西廂房失火,他出面為你作證,哄騙本王你懷有行遠的遺腹子,藥王塔里,他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卻把視若珍寶的《藥王殘篇》和《陳氏本草》相贈於你……」
頓了頓,傅九衢一聲冷笑。
「你不要告訴本王,這是忘年之交,惺惺相惜?」
辛夷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他為何替我說話,為何贈我書籍,我也不知內情,那日我都已告訴過郡王……」
「你不是不知情,你是認定此事……死無對證。」
傅九衢冷冷看著她,語氣滿是質疑,但怒斥一句後,不知想到什麼,又稍稍緩了緩。
「如果你現在認罪,將此事原原本本和盤托出,本王或可從輕發落。如果你一定要負隅頑抗,那就休怪我無情。」
辛夷眉頭皺了皺,「郡王想讓我交代什麼?」
傅九衢:「冬月初八那天,去陳儲聖家裡做什麼?」
這一點辛夷也想不通,她也不知道以前的張小娘子到底做了什麼。
面對傅九衢的目光,辛夷渾身不自在,許是屋子裡太熱,她後背隱隱有薄汗,貼著裡衣很不舒服。
「陳儲聖是郎中,我去找他……除了看病還能做什麼呢?」
她自言自語,說罷見傅九衢冷眼,又挑了挑眉,「實不相瞞,落水後我腦子受傷,對之前發生的事情記不太清,不過,我分析,冬月初八那天,我去了郡王府上……按郡王的說法,我曾試圖勾引……」
傅九衢的臉沉了下來。
辛夷撇了撇嘴,「面對我這樣的姿色,郡王肯定是拒絕的。我們之間具體發生什麼,我不記得,但郡王一定很清楚……我說了什麼,郡王又說了什麼?郡王回憶一下,可曾有過對我容貌上的羞辱?」
傅九衢俊目微撩,氣笑了。
「小張氏,是我在審你,還是你審我?」
辛夷輕咳,繼續說:「也就是說,郡王一定流露出了對我的憎惡。那麼,我從貴府離開,回到家中,再被婆婆一頓羞辱,首先想到的是什麼?」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一聲嘆息。
「我想必會因為容貌而焦慮,羞慚,認為郡王看不上自己,是因為這張臉……為了治臉上的暗疹,我很有可能在離家後去崔郎中家裡求醫……」
傅九衢冷聲而笑,「要如何求醫,才能求一天一夜?一個婦道人家夜宿單身郎中家裡,你說是為求醫?」
辛夷:……
求醫不僅能住一天一夜,還能住一年半載呢?
難道不許病人「住院」的嗎?
辛夷看著傅九衢質疑的目光,忍不住挖苦,「郡王與其質問我夜不歸宿,不如問問,為何我會從崔郎中家裡拿出一包馬錢子?畢竟那才是案件關鍵證物。」
傅九衢微微提一口氣,盯著她的眸里仿佛有蓄積的山火,幾欲爆發,
那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厲。
孫懷默默上前,遞上一盅涼茶。
傅九衢擺手,沒有去碰茶盞,但臉色卻平靜了許多。
「很好,那你說說,你為何會有馬錢子?」
辛夷想了想,「郡王,馬錢子不僅可以殺人,還可以救人。尤其對治療我臉上的瘡毒,有奇效。」
說著,她將臉微微一側,對著傅九衢笑了笑,又伸手摸了摸,「你看看,我臉上的暗瘡是不是好了許多。不瞞你說,我使用的藥物里,就有馬錢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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