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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衢眼睛微微眯起,「山中有何古怪?」
萬鯉魚沒有說話。
辛夷看他一眼,「這到底是何處?」
萬鯉魚好像只信任她,也只願意跟她說實話,聞言看過來,嘴皮動了動,「你想找的假香藥製造窩點。何旭此人貪婪成性,長期在此山中制假,為免事情敗露,他不肯花銀子請傭工,而是直接騙人前來……
這些人進來後,便再也出不得山去,一直做到死,便隨便往山間一埋,誰也不會發現。」
辛夷深吸一口氣,「不是說假香藥是從壽州而來?」
萬鯉魚哼聲,「何旭奸猾得很,雍丘所產的假香藥,皆被他秘密轉向壽州,再真假參半地運抵各路州府售賣。人人都道壽州產假,豈不知,雍丘山間才是何旭制假的老巢。」
辛夷和傅九衢交換個眼神,暗暗激動起來。
踩破鐵鞋無覓處,原來它在此山中!
不過,細思一下又覺詭異。
一個前途無量的探花郎,當真會捨棄仕途,為了錢財鋌而走險?
第114章 闖西崗
這座山叫西崗。
在雍丘有名,卻甚少有人靠近,因為傳說山中有野狼,進山的人都被野狼吃掉,即便最勇猛的獵人,也會離它遠遠的。
山風凜冽地吹過,鬼哭狼嚎一般。
但山里是沒有狼的,只有一群吃人的「魔鬼」。
一簇簇燈火在山間遊走,鬼火般閃爍,帶著令人驚悚的低吼聲。
「快。快點。」
「把牛馬們趕過去,都趕過去!」
「推入坑裡!」
「跳下去——狗東西!跳啊!」
在西崗山坳的腹地廣場旁邊,挖出了一個十丈左右的深坑,裡面澆上了火油,堆著木柴和來不及處理的假香藥,正燃燒出噼剝的駭人聲音。
然而,被稱著「牛馬」的不是牛馬,只是一群穿著破爛衣裳被當著牛馬般使喚,常年在此做假香的奴隸。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小孩。
這些人無一例外,全是被騙來的。
西崗的工頭會在各處招工,名頭是「香藥坊用工」,比尋常用工的月錢高出兩倍甚至三倍,而招工的審查比別的工頭更為嚴格——
他們要找的是那種窮苦、無人依靠、即便死在外頭也不會有人尋找和關心的「清白人」。
這裡面有一套嚴格的流程,但正如萬鯉魚所說,這些人一旦送入西崗,終生都再也出不了山,不僅不會有工錢,死亡才是他們最後的歸路。
一日三餐,吃著豬狗般的食物,做著繁雜的勞動,暗無天日、渾渾噩噩。
即便這樣,他們仍存著求生的信念,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誰知,生存也成了奢望。
滅口的命令是半夜時分下達的。
火坑挖好了,是他們自己挖出來的。
但挖的時候,他們沒有想到要被燒死活埋的不是別人,而是他們自己——每一個人。
有的人來不及逃跑,被推入火坑,生生燒死。
有人血性未滅,他們奮起反抗,撲上去同西崗的打手護院們搏鬥,或者四處逃跑……
但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西崗障礙重重。
沒有人逃得出去。
哀號陣陣,驚天動地,這裡仿似一個巨大的狩獵場,「牛馬」們便是待宰的獵物,他們掙扎也好,不掙扎也好,都只有一個等待死亡的結局。
不能讓他們活著見人。
不能讓他們見到明日的天光。
不能讓他們成為犯罪的證據。
所有人都要死。
「都出來!出來。」
馬棚外面,打手在大聲叫喚。
藏在馬草堆里的瘦弱母親撿起一根木棍,瑟瑟發抖地防備著,雙眼死死盯著黑暗的棚門,一隻手緊緊攬著她的孩子。孩子將頭埋在母親的懷裡,小小的肩膀在微微顫抖,牙齒磨得咕咕作響,不敢回頭,不敢動彈,甚至不敢哭泣。
砰的一聲!
馬棚的門板倒下。
孩子哇的一聲,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恐懼,縮入母親懷裡,撕心裂肺地嚎叫。
那母親瘦弱的身軀怎麼能保護她呢?
「求求你,求求你們了……」母親的眼睛帶著哀求,北風混雜著嘶啞的聲音,幾乎同時衝出,她想磕頭,但她身子僵硬得沒有辦法做任何的動作。
巨大的恐懼,像一座山。
壓著她,但沒有壓垮她。
她的眼淚落下來,糊住了髒污的面孔。
她的腦子裡演了千百遍那些「牛馬」被推入火坑發出哀號的畫面,她可以死,她的孩子不可以……
她的木棍捅了出去,捅在那個打手的腰上。
孤注一擲的力量,讓磨尖的木棍發揮出超常的力量,一下貫入打手的腰間。
受傷的打手嚎叫一聲,踉蹌兩步坐在地上。
他的喊聲讓正在隔壁搜索的同夥聽見了,竄了進來,看見昏暗的馬棚里,那個瘦弱母親如同鬼魅的雙眼,還有抱著孩子要和他們拼命的樣子。
「瞧你那點出息!叫一個婦人給捅了?」那人手舉著火把,奚落受傷的同夥,獰笑著往前走去。
火把的光芒將母親的雙眼映成了一種血紅的顏色。
「不想在火坑裡燒死,在這裡死也是一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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