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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當眾鬥法,讓張正祥老臉通紅,下不來台。
傅九衢卻微眯眼睛,指腹輕輕摩挲著木椅扶手,好似在認真傾聽,又好似置身事外。
許久,才見他放下茶盞。
「小嫂——」
一道水漬濺在他右手翠綠的玉扳指上。
孫懷趕緊遞上一方雪白的帕子。
傅九衢慢條斯理地擦手,那指節乾淨修長,修剪整齊,看著賞心悅目,卻像有一頭蟄伏的野獸在指尖跳躍,冰涼、危險。
「水鬼案,可有聽說?」
辛夷怔了怔,輕輕笑開,「我差點被人當成水鬼燒死,郡王以為呢?」
「那你……浮屍水面而活,是何緣故?」
傅九衢聲線溫悅,卻聽得辛夷心驚肉跳。
既然上趕著勾引他會要小命,那不如給他點顏色瞧瞧?
反其道而行之,說不定還能得一個好死。
「郡王不都聽到了嗎?因為我有一個會招魂鬧鬼的婆母,是她從閻王殿裡把我搶回來的。郡王要是不信,不如親自去問問閻王爺,有沒有這回事?」
「……」
客堂突然安靜下來。
傅九衢手指曲起,壓住茶盞,不動聲色地看著她,難以揣摩想法。
張家人驚訝,又害怕。
三郎媳婦哪裡來的吃雷膽子,竟敢當面嗆問廣陵郡王?
劉氏訓道:「不懂禮數的小蹄子,叫你出來是給郡王謝恩的,不是讓你來說這些瘋話。還不快跪下,給郡王磕頭。」
作為「張巡的未亡人」,給前來燒香送禮的傅九衢謝個恩是常理。
可辛夷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對此有心理抗拒。更何況,張小娘子本就沒有什麼好名聲,她又何必去突破人設?
「我都要改嫁了,張家的賻銀又落不到我的手裡,廣陵郡王對我何恩之有?」
「你——」劉氏氣得渾身發顫,「混帳東西,還不快跪下!」
辛夷不冷不熱地笑一笑。
「要不郡王也賞我些銀錢,我再謝恩不遲?」
她有一雙好看的眼睛,濕漉漉的,大膽地注意著傅九衢。
無懼、熱烈,卻帶著一點荒唐的、桀驁的、與這個客堂格格不入的氣質。
還有那窄細的腰,系一根麻繩,好似一把就能被人折斷,偏生長著如此剛硬的脊骨,像一頭會扎人的小刺蝟……
漫長的寂靜後,
傅九衢意味不明地一笑,緩緩起身。
「孫懷,給她。」
……
傅九衢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家人又驚又怕,一個個像奉承老祖宗似的,陪著笑恭送出門。
辛夷嘴角微微揚起,暗哼一聲,不緊不慢地回頭,朝獨自留下的孫懷攤開手。
「公公,拿來吧?」
孫懷滿臉的笑容驀地僵硬,一張圓圓胖胖的臉,帶著見鬼般的震驚。
「你怎知我的身份?」
他穿著普通的時服,聲音也沒有一般內監的陰柔尖利。初次見面,張小娘子怎會得知他下面……少了那一點?
辛夷怔了怔,立馬反應過來自己上帝視角了,趕緊笑著解釋。
「以前聽三郎說過,廣陵郡王身邊有一位人品貴重慈眉善目的公公,待人極好,我一看公公仁厚的模樣,便猜到是你。」
這不著痕跡的恭維,令孫懷十分受用。
「好說,好說。」
一笑即過,孫懷從袖中掏出一個布包。
「這是小娘子落在郡王府里的,現在物歸原主。」
不是要給她銀子麼?
辛夷抿了抿唇,不大高興。
「這是什麼?」
孫懷以為她在裝傻,一副老好人的笑容,「小娘子自己看。」
辛夷哼聲,笑問:「莫非廣陵郡王要與我私相授受?我是他兄弟的遺孀,這於禮不合吧。」
咳!孫懷清了清嗓子,慢吞吞掀開布頭,「咱家奉勸小娘子一句,這種貼身之物,還是小心保管為好,免得給你再添一個罪名……」
貼身之物?
辛夷看著那映入眼帘的「鴛鴦戲水」和布條,這才認出那是一個女子的肚兜。
她心跳微微加快,輕輕捻起那細軟的帶子,莫名就想到了傅九衢端茶時白皙修長的指節。
那潔淨的白,這刺目的紅……
肚兜落到傅九衢的手上,是怎樣的情形?
「小娘子??」
辛夷手指一顫,驚覺回神,一副詫異的樣子。
「公公在說笑話吧?我的罪名,不是醜死丈夫嗎?怎麼還給加戲了?」
孫懷:……
辛夷:「這不是我的。是不是郡王姬妾太多,弄錯了?」
孫懷:……
關於張小娘子的丑鄙之處,孫懷早有耳聞,對她本就沒甚好感。
可眼前的人,似乎和想像中的不大一樣——
不是絕美佳人,但要說她會醜死人,那一定會笑死人。
「小娘子臉皮薄,不肯承認,咱家也不勉強。」
看到有張家人朝這邊走過來,孫懷將東西納入懷裡。
「郡王還有一言,要我叮囑娘子。」
辛夷道:「既然不給銀子,別的叮囑,就大可不必了吧?」
孫懷在傅九衢身邊侍候久了,很少感受到別人的不敬。可這小娘子眼窩帶笑,臉上卻有一股匪夷所思的傲氣,讓他話還沒有出口,就有了對牛彈琴的感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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