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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禎握住她的手,「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周憶柳眼睫微微顫動,沒有抬頭,聲音越說越低,小意又卑微,「只要能為官家誕下一個小皇子,為大宋保住龍脈,莫說受點委屈,便是要妾身的性命,妾身也甘願。」
「你是個有心的。」
趙禎盯她片刻,在她手背拍了拍,眼波一轉,若有所思地擰起眉頭。
「你屋裡焚的什麼香?這味道十分獨特。」
周憶柳瞥他一眼,「便是普通的鵝梨香,加了臘梅和青椒。若說獨特,大概是妾身用心製成的原故吧。」
趙禎點頭:「不錯,香味別致。」
「官家什麼好香沒聞過,羞煞妾身了。」周憶柳說著,拿過香鉗小心地撥弄一下爐里的香片,以便讓它散發出最濃郁的香味來。
趙禎看她側臉,神色柔和,整個人纖軟而溫舒,這是一個有別於張雪亦的女子,她就像沒有骨頭,可任由他搓圓捏扁,只為求得生存……
趙禎出神片刻。
今日過來,原是想關心一下周憶柳的肚皮,可此刻,看著她懷著身子那一副可憐柔軟的模樣,他不知不覺心軟。
「唉!」一聲嘆息,趙禎拍拍膝蓋站起身來,「經書不要再抄了,別累壞了身子。你的心意,朕替溫成領受了。」
周憶柳無辜地看著他。
「你早些歇了吧。」趙禎從她身上挪開視線,看向別處,「朕走了。」
「官家……」
周憶柳放下香鉗,突然撲過來,雙手緊緊抱住趙禎的胳膊,將頭貼在他的肩膀上,淚光楚楚地道:
「你再多陪妾身一會兒好嗎?就一會……」
趙禎沉眉,正要拒絕,卻聽她突然飲泣起來。
「妾身受噩夢驚擾,難以入眠。太醫說,這是神守不住,陽氣匱乏,易感外邪所致。官家是天子,是真龍之身,有官家在,翔鸞閣必定陽氣回升……求求官家,為了腹中麟兒,留下來陪陪妾身可好?」
趙禎看著她慌亂的、怯生生的模樣,心裡微微發酸。
他嘆息一聲,拍了拍周憶柳的胳膊,將人攬在臂彎里。
「莫怕。有朕在。」
這些日子趙禎也沒得一日好眠,想是睏乏得緊了,他躺在周憶柳的床上,眼皮一合,原想小憩片刻就走,竟然很快就睡了過去。
薰香幽幽,殿裡一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周憶柳從帳中起身,披了件衣服慢慢走到供奉著菩薩的桌案前,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虔誠地祈禱。
這尊佛相是百曉生送到春煦巷軍巡鋪的。
裡面還有一盒香,和一封回函。
百曉生告訴她,如果有人可以保證一舉得男,那肯定是騙子。不過,一舉得男雖不可信,多生幾胎一定可以。
這原本是一句說了等於沒有說的廢話,但周憶柳卻自行領悟了來自高人的話中精髓——怎麼才能多生幾胎?答案當然是籠絡皇帝的心。
只要有侍寢的機會,早晚都會生兒子。
就算生不了兒子,看看張雪亦就知道了,皇帝的寵愛勝於一切。
她要往上爬,要將那些過去瞧不起她的人踩在腳下,要讓當年對他們一家子的遭遇視而不見的親戚族人對她搖尾乞憐。
尤其是傅九衢和趙玉卿,她要讓他們娘倆在她面前,磕頭行禮,尊稱一聲千歲。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在翔鸞閣的時候,趙禎才幽幽醒轉。
「幾時了?」
李福低著頭,恭順地走近。
「回官家,卯時了。」
趙禎揉了揉太陽穴,喚醒昨夜的記憶,竟然發現這一覺睡得神清氣爽,整個人舒暢了很多,那沉在心裡的鬱結好像都散去。
他嘆一口氣,「怎不早些叫朕?」
「官家今日不用上朝,周娘子說讓官家多睡一會兒。」
周憶柳恰好進來,捧著盥洗的金盆,聞言垂下眸子,很是小意地道:「妾身看官家臉色不好,想是近日都沒有睡好,便自作主張,請官家責罰……」
趙禎瞪了李福一眼,再笑著嘆氣。
「為了朕的身子,何罪之有?不過,往後這些粗活你都不要做了。你不是下人,還懷著朕的皇嗣,怎可親自操勞?」
說罷,他哼一聲,叫李福。
「還不過來為朕更衣?」
這些日子,趙禎每日晨昏都會為張雪亦上香,從無遺漏。今日睡過了頭,錯過上香的時辰,他不願苛責周憶柳,但看李福的時候,臉色仍是有些臭。
李福小心翼翼看一眼他。
「官家,廣陵郡王一直候,候在殿外,有一個多時辰了……」
趙禎的臉,更臭了幾分。
·
從除服那天開始,傅九衢就想著法子地在趙禎面前找存在感,目的就一個——早點為他和相國千金頒旨賜婚。
趙禎有時候都懷疑這人是故意來氣自己的。
他剛剛死了最愛,他就迫不及待地迎娶所愛……
「你長本事了,竟然追到翔鸞閣來?」趙禎負著手走出去,看傅九衢一身清爽立於朝陽之下的庭院中,年輕、英俊,芝蘭玉樹,絕代風華,心裡莫名一陣煩悶。
「說吧,有什麼事?」
傅九衢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朝趙禎行禮。
「求官家賜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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