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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郎中笑道:「張大慶他媳婦兒有了身子,我雇了驢車正要去給她請脈。小娘子可是要回村?順道捎你一程。」
「那敢情好。」
辛夷將東西搬到馬車上。
崔郎中:「小娘子氣色大好,是有喜事?」
辛夷笑吟吟地回,「算是吧。」
說罷,她突地轉頭盯住崔郎中。
「崔大夫可認識一個叫馬繁的藥商?」
崔郎中稍稍遲疑一下,「小娘子為何問起他?」
辛夷一笑,「他來京辦藥材,想去村北的藥王塔拜祭故去的陳太醫。我提到您,一問全是故人,便約了明日同去。不知崔大夫方不方便?」
崔郎中唏噓一聲世情冷暖,又說起當年在陳儲聖府上吃酒論藥的往事,自然無不應允。
回村路上,說起大慶媳婦的肚子,辛夷情不自禁地撫向小腹,期期艾艾地道:「也不知那水鬼是否當真伏誅了,想到張家村那個詛咒,我便有些心神不寧……」
崔郎中失笑,「小娘子既是擔心,不如讓老夫為你查看一下胎象?」
辛夷點點頭。
崔郎中拖起袖子,闔眼定神,手指在辛夷的脈腕上搭了好半晌,這才慢慢睜開眼,笑著點頭。
「尺脈沉而有力,胎穩母安。小娘子無須過分當心,至四月,胎兒六腑順成,須得靜心安神,調節飲食,不宜勞累呀……」
他瞥一眼辛夷身邊大包小包的物什,笑著搖頭。
「往後這些體力活,不要親自勞動才好。」
辛夷臉上神情有一絲古怪。
「不瞞崔大夫,我近日神志不安,常做噩夢。一會夢見我誕下怪胎,一會兒夢見我根本就不曾懷有身孕,你說奇是不奇?崔大夫,你說我當真是有了嗎?」
崔郎中愣了愣,笑道:「妊娠之事豈能兒戲?」
「是我心緒不穩,讓大夫見笑了。」
辛夷望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微微一笑。
……
長公主闊別三月回府,免不得是要熱鬧一番的。
因廣陵郡王喜好精緻,府里養著的廚子原本就不少,南菜北羹什麼都會做,但為了哄母親開心,廣陵郡王又從清齋館裡請來了最好的素席廚子,以鮮花入膳,結結實實為長公主辦了三天的接風宴。
長公主私底下為廣陵郡王選妃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因此這三天的素宴,即便長公主沒有廣發名帖相邀,仍有不少京中勛貴的夫人們帶著自家未出閣的女兒前來給長公主請安。
長公主是個柔和敦善的性子,又十分在意禮節,為免給兒子招惹是非,影響他的聲名,行事更是謹慎,誰也不去得罪。
只要有人來拜見問安,她便是態度溫和地誇讚一番,再賞一些物什,一視同仁,倒教人看不出她到底屬意哪家的姑娘。
周憶柳每日在長公主左右伺候,比長公主身邊的大丫頭和兩個嬤嬤看著還要親近幾分,引來不少猜測的目光。
周憶柳常年在白雲觀,養出了一臉好水色,即便素麵朝天,那容貌也不輸精心打扮的官家小娘,丫頭婆子們私底下都說,這小周娘子肯定是長公主為九爺選的枕邊人,只是家世低微,做不成郡王妃而已。
不過,自古男人的後宅里論的是寵愛,小周娘子能得長公主青睞,而郡王妃卻是沒影兒的事。因此,有幾個自認為有眼力的婆子丫頭,早早便巴結起周憶柳來。
這三日,傅九衢都沒有外出。
但除了晨昏定省,大多時候都待在臨衢閣里,不會出去湊熱鬧。
孫懷看得出主子興致不高,輕手輕腳地掩上窗戶,把冷風關在外頭,這才躬著身子上前,問得小心翼翼。
「爺,今兒午膳擺在臨衢閣,還是……」
「傳進來。」傅九衢頭也不抬,認真琢磨著面前的棋局。
「這……」孫懷膩著笑臉道:「長公主帶著幾位太太和姑娘在清溪閣擺膳,還請了如意坊的戲子入府。台子都搭好了,爺賞臉去瞧瞧?」
傅九衢將棋子擲在盅里,朝他攤開手。
「拿出來。」
孫懷一怔,「什麼?」
傅九衢笑得冷而邪氣,「賣你家主子,私底下得了多少好處,上繳不殺!」
「冤枉啊。主子明鑑。小的再貪財也不敢貪到爺的頭上。這腌臢事兒,是萬萬不敢做的。」孫懷忙不迭跪下,苦著臉討饒。
「小的是看這些花骨朵似的姑娘一茬接一茬地過府來問安,也不容易……」
「多事。」傅九衢懶洋洋地拎起一棵棋子,在指間把玩,聲音疏淡,「婚事自有母親操心,要你來多什麼嘴?」
「是是是,小的是想著,萬一這些姑娘裡頭,有那麼一個兩個恰好入得了主子的眼,那也是好事……」
「母親看上誰就是誰吧,反正長什麼樣,都一個樣。」
孫懷哭笑不得,哪有人對婚事這麼不上心的,都不如狸奴莊裡的貓……
「那小的去給主子盛一碗粟漿來飲,等開飯還得小半刻鐘呢,可莫要渴著我的主子爺了……」
「嗯。」傅九衢並不多話,專心棋局。
書房裡鴉雀無聲。
直到段隋的腳步打破了寂靜。
「九爺,九爺……」
門被輕輕推開,探出一顆大腦袋。
傅九衢眯眼,抬手拿棋擲過去,恰好打中段隋的鼻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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