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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曹翊一身迷樓灰袍,如同淡雨輕霧一般走近,溫和地微笑。
「張都虞候若得空閒,不如隨我去喝上一杯,以解愁乏?」
張巡微微一怔,「屬下的榮幸。」
在這次回京以前,張巡和曹翊並不十分親近,這個國舅爺在張巡的心裡有一種遠山闊天的疏離感,並不那麼容易與屬下交心,更不曾請他小斟。
如今相邀,張巡無從拒絕。
~
錦莊瓦子。
絲竹溫軟悅耳,買醉的公子,嬌媚的藝伎,細聲軟語,熱鬧非凡。
這是一片不與人間相同的迷醉天地。
張巡為曹翊斟酒,端起來便是恭敬地一笑:「屬下敬曹大人。」
曹翊莞爾,雲淡風輕地與他碰杯,抬袖輕抿,「請。」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無關緊要的話,小飲小酌,曹翊情緒不明,張巡更是搞不清他的目的。
幾杯酒下肚,張巡沉默片刻,笑著相問。
「不知曹大人叫屬下前來,可是有要事相告?」
曹翊道:「並無。」
張巡皺眉,心下更是生疑,「那……屬下更是要心生惶恐了。」
曹翊想了想,微微一笑,「這次回京就職,感受如何?」
張巡道:「和以前沒有不同。一應照舊。」
曹翊問:「可還適應?」
張巡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適應的……多謝大人關懷。」
「那就好。」曹翊不動聲色地垂下眸子,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突地長長嘆氣,「張都虞候不必緊張。我找你喝酒,僅是喝酒而已。」
張巡應聲:「是。」
曹翊慢慢地斟酒,看著瑩潤的杯壁被酒液浸下,聲音淡淡地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能與人言只二三。張都虞候有煩心事,我也有。」
張巡嗯一聲,眉頭緊鎖,長聲而嘆,「屬下被家事所累,頭痛至極。」
曹翊慢慢撩看他一眼,「恕我直言,天地為棋人為走卒,你我皆是俗人,該低頭時,就得低頭。」
「低頭?」張巡不解地看他。
曹翊見他喝得紅光滿面,雙眼瞪大地看著自己,不由幽幽一嘆。
「人力不達時,盡心便可。情至深又如何?無非春秋一夢。放手是成全他人,也是成全自己。段世子是個性情中人,待張都虞候至情至性,至真至誠。一個是得不到的舊時意,一個是可親近的眼前人,曹某以為張都虞候當有取捨……」
張巡看著曹翊舒展不開的眉宇,借著酒意相問。
「曹大人是來做說客的。是我那娘子讓你來的?」
曹翊搖頭,「與張娘子無關。」
張巡眉頭狠狠一皺,突然舉杯痛飲,拿袖子擦了擦嘴巴。
「屬下有句話憋在心裡許久,借今日之機與曹大人說個明白吧。」
曹翊眉心一跳,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垂下眼皮,「請講。」
張巡冷下臉盯著他,「坊間傳聞曹大人曾經與我那娘子過從甚密,不知真假?」
曹翊心口微痛,默默地看了張巡片刻,吐出一字,「真。」
酒後真言,最是作不得假。
曹翊怕他生出誤會又對辛夷起怒,接著便歉意地道:「此事與她無關,全是我的不該。」
張巡登時變了臉色。
關於傅九衢和曹翊的傳聞,他早已灌滿了耳朵,可是他也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心情,從來不曾問過他們本人。
他不信。
不敢信。
……
辛夷在成衣店裡訂製的夏裝到了,大大小小都有,夥計用驢車送過來,裝了滿滿當當的一車,除了衣服,還有一些被套枕套。
「收貨了,老闆娘。」
「來了來了。」辛夷牽著三念的走出門,讓布店的夥計把車趕入院子裡卸貨。
三念圍著驢車轉,不停地叨叨。
「娘說給三寶做新衣,比大哥哥和二哥哥都要多,是不是?」
「是的是的。」辛夷一邊點數,一邊回答,有些敷衍。
「為什麼?」三念追問。
「因為你是娘的小棉襖呀。小姑娘就要多穿漂亮衣裳,臭小子麼,就不必了。」
「嘻嘻,三寶最愛娘了。」
小丫頭的嘴巴越發的甜膩,辛夷好笑地瞥她一眼,將打包好的衣裳拎下來,使了銀子給夥計,然後拍拍三念的小臉。
「去玩,娘搬東西進去。」
藥坊里的其他人都在忙碌,辛夷不想打斷他們。
力氣活兒而已,她不會覺得累。
可是,三念膩著她就不走,拉著袖子搖啊搖,「我來幫娘,三寶長大了,可以幫娘做事……」
「乖。」辛夷抱起一疊衣裳就要轉身,布店夥計剛合上的門吱呀一聲又被人推開了。
一個高大的人影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嚇得三念尖叫一聲,猛地瞪大了眼睛,朝辛夷奔跑過去。
「娘……」
辛夷回頭看去,放下抱在懷裡的衣服,將三念輕輕扯到背後,冷聲斥問:「你這人怎麼陰魂不散?」
來的人正是張巡。
他滿臉酡紅,酒氣熏天,一雙眼睛燒成了紅雲一般,盛滿戾氣。
「我來問你。你和曹翊是不是有過一腿?」
辛夷抿著嘴巴,看著這個明顯喝多的男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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