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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衛和傅九衢對視一眼。
「怎麼辦?」
傅九衢:「退後!」
聲音未落,背後突地傳來一道細聲細氣地吆喝聲。
「坤寧殿輦駕,前方何人?還不避讓!」
侍衛:「……」
前方是前去救火的大批禁軍,背後是曹皇后的儀仗。兩面夾擊,他們無處可逃。
緊張如同一隻鉤子在撕扯人心。
撲通,撲通!
那侍衛攥緊拳頭,像被施了定身法,看到徐徐而來的人群,額頭浮汗,一動也沒有動,直到手臂被傅九衢拽住,退到靠牆的黯淡角落。
嗒、嗒,腳步聲清晰入耳。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濃烈的低壓感。
侍衛盯著地面,看著鞋子,恨不得縮到地縫裡去。
傅九衢貼牆而立,手指摳著一顆石子,猛一發力,對著曹皇后那個方向擲出去。
「啊!!」
一個轎夫在慘叫聲中踉蹌兩步,身子往前栽倒下去。
內侍趕緊上前相扶,一群人尖叫著大喊「聖人」。
肩輿停下。
對面那一群禁軍聞聲,也嚇得夠嗆。打頭那人三步並兩步衝上前去,人還未到,聲音已到。
「聖人!」
「聖人沒事吧?」
那聲音正是曹翊。
「我沒事。」肩輿往前歪斜的時候,曹皇后扶著把手,又有宮女過來抱住她,那轎夫也不是瞬間倒地,因此她並沒有受傷,只是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嚇了一跳。
「你怎麼回事?」
曹翊冷著臉訓罵那轎夫。
「要是摔了聖人,你有幾條命夠賠的?」
那人捂住受傷的大腿不停地求饒。
「小人走得好好的,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
那人聲音未落,曹翊的目光已然捕捉到宮牆的甬道邊上,有一個頎長的身影站在禁軍一側,低著頭,仍是人群里冒尖的個子。
他整個人隱在昏暗處,本來不怎麼打眼。可皇儀殿的院子裡突然亮起了燈火,光線從宮牆那頭照射過來,恰好籠罩靠邊而立的他。
火光一亮,眾人齊齊看過去。
那人狀似受不了火光直射,側過身,抬袖掩面。
皇儀殿裡有人在問:「外面發生何事了?」
曹翊俊臉微變,答道:「沒事,聖人的轎夫踢到了腳。福寧殿走水,你們小心火燭——」
裡面的人應一聲,燈火漸漸遠去。
見那人再次隱入禁軍背後,曹翊朝曹皇后行了個禮。
「福寧殿大火燒了有好片刻了,聖人不去看看官家嗎?」
如果去福寧殿,就要掉頭而行。
曹皇后靜靜地看著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福康方才差人來說,腹痛如絞,我傳了太醫過去,不很放心。正要過去看看……」
曹翊笑了下,「大公主既有太醫問診,想是無礙。這裡離福寧殿不遠,姐姐不如同我一起過去,探視官家要緊?」
曹皇后的目光掃過來,沒由來地嘆息一聲。
「不去了。想來官家並不願見到我。救火要緊,你帶人先走吧。」
曹翊的嘴唇動了動,在曹皇后銳利的目光下,一張俊臉微微漲紅,慢慢低下頭去,「我為聖人抬轎。」
夜色深濃,長長的甬道里寒氣逼人。
一陣風吹過來,將曹皇后的衣裳吹得飄忽不定,她發上的釵環在風裡輕微地碰撞,發出幾聲清越的叮叮聲。
她雙眼越過人群,漫不經心地闔起。
「罷了。我隨你去福寧殿看看吧。」
曹翊鬆口氣,行了個禮,走到肩輦前,替代了那個受傷的轎夫,將肩輦抬了起來,朝那一群禁軍用力揮手。
「你們都跟上。速度點,要快!」
禁軍大聲應道:「是。」
一行人調轉方向,很快消失在甬道盡頭。
那個侍衛身子一軟,整個人倒在宮牆上,摸著狂跳不已的心臟,長長吁一口氣,「郡王,可嚇死屬下了。」
傅九衢看一眼遠去的人群,「走吧。」
··
從西華門出來,傅九衢再繞回長公主府,已是凌晨時分。
雪下得更大了些,程蒼一個人焦急地等在府外,看到他過來,總算鬆了口氣。
「沒事吧?」
「沒事。」傅九衢朝他使了個眼神,翻牆而入。
回自己家還做賊一樣,這是傅九衢從前沒有想過的。
他沒有回臨衢閣,而是去了福安院。
往常這個點,趙玉卿早就睡下了,他本來也沒有抱希望,只是想看看母親就走,沒有料到,屋檐上年節時懸掛的紅燈籠仍然亮著,房裡的燈火也未曾熄滅,窗戶紙上透出母親單薄的身影。
傅九衢心下一酸,走到窗前輕叩兩下。
「娘,不孝子回來看你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長風捲起趙玉卿身上的裘氅,她在錢婆子的攙扶下,急匆匆地奔跑過來,看到立在風雪裡的兒子,淚眼婆娑,又哭又笑。
「你個孽子,你怎麼回來了?十一呢,你把她和羨魚丟在揚州了?你,你你怎麼敢啊?無詔回京,你知道這是多大的罪過嗎?」
往大了說欺君,往小了說,最少也是擅離職守。
傅九衢卻不以為然,破罐子破摔地笑。
「無妨。大不了再貶黜一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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