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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無:「當年我在大相國寺……曾與惠治見過幾次……此人寶相端方,禪心清淨……我對他素來仰慕……誰知回了靜江府……一個惠治當年在樂州修行時的舊友來姥姥山小住,我與他交談方知……他說的惠治,與我看到的不是同一個人,但我們嘴裡的惠治,履歷卻是一般無二。我心生疑竇,當即繪出惠治法相給那人。那人斷定,他不是惠治……」
「這人冒充惠治,是為了什麼呢?」
寂無幽幽道:「我當時也有疑惑,再一細想,不由想到當年……當年,恩師原本顧及重樓離京前的交代,不肯去大相國寺避水,卻是惠治法師三番五次邀請……恩師與他素有交情,不忍拂了他意,這才拖家帶口而去,導致後面發生的諸多事端,最後慘死陳州……」
「原來如此!」
當年狄青出事前,她就怕他會走上這條不歸路,特地吩咐傅九衢,不論是威迫還是利誘,都一定要說服狄青不去大相國寺。
而狄青親口對傅九衢承諾,不會去大相國寺,就算後來傅九衢的別院無法住人,但堂堂樞密使,哪裡住不得,為何最終還是去了大相國寺?
那時她和傅九衢只覺得是造化弄人。
不承想,竟有這樁緣故在裡頭。
後來那些編排狄青的童謠,也脫不開此人的黑手吧?
「我這就去找九哥。」辛夷起身,「師兄你先休息,我讓安娘子來照顧你,晚點我再來看你。」
「等等!」寂無手撐在床頭,「還有一事,我上京的時候,遇到了張巡……」
他伸手就往身上摸,沒有摸著東西,這才發現換了衣裳。
「我的僧衣……」
寂無當即變了臉色。
「師兄不用著急。」辛夷連忙道:「張巡已經伏法,火樹沙讓他們做成了菩提子,以祥瑞之名獻給官家……」
說到這裡,辛夷才明白,那天在大相國寺抓到張巡,惠治根本就不無辜。
獻祥瑞菩提子,背鍋的是監院。收留張巡住僧舍,背鍋的人是僧頭。一切看上去都跟惠治這個方丈沒有關係,誰會知道,他們根本就是狼狽為奸?
當然,張巡雖然為人陰毒,但也有仗義的一面,哪怕是死,他也絕對不會吐槽真相。
他保住惠治,就是保住了她和傅九衢的敵人。
所以,惠治有後招。
張巡也知道惠治還有後招……
··
辛夷匆匆走出病房,叫上段隋就走。
安娘子從房裡出來,「娘子,我備了些鮮粽,要不要給幾個孩子拿一些回去……」
「不了。」辛夷速度快得像風,「我還有急事,回頭再說。你照顧好寂無師兄。」
安娘子噢一聲看著她的背影。
胡曼走過來,立在身側。
「安姐姐……會不會出什麼事……」
她們跟辛夷認識多年,辛夷行事果斷,雷厲風行,但今天這般神色,這麼緊張,還是頭一次見到。
辛夷沒有再乘馬車,縱身上馬便和段隋一前一後朝宮門的方向而去。
奈何這裡是馬行街,今天是上元節,哪怕他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從人群里擠過去,到達宮門也花了不少時間。
守城的人說,官家已然帶著諸國使者和王公大臣前往大相國寺祝禱。
辛夷微驚,「時辰不是未到嗎?怎麼提前過去了?」
守城士兵搖搖頭,「這我就未知了。」
辛夷問:「走了多久了?」
守城士兵,「約莫兩刻鐘。」
兩刻鐘倒是不久,問題在於,這個時間點,正是百姓拖家帶小出門的時候,街上人山人海,趙禎出行有禁軍開路,行人紛紛避讓,自然會走得很快。
換到她和段隋,行人別說避讓了,他們稍稍走快一點,要是擦到了誰撞到了誰,都要被人罵上兩句……
「不行,我怕來不及。」
辛夷看著密密麻麻,擠得水泄不通的人潮。
「有沒有近路可以抄?」
段隋想了一下,「今天上元節,哪裡都是人。從皇城到大相國寺這一段本就是繁華街區,出來觀燈的人更多,要想加快速度,除非………」
看他搖頭,辛夷急切地問:「除非什麼?」
段隋:「除非會飛。」
辛夷恨不得踹他兩腳。
總算明白為什麼段隋常被傅九衢扣工錢了……
「沒心情說笑,你趕緊前頭開路。」
段隋看她拉著個臉,「發生什麼事了?」
辛夷搖頭:「沒事,走吧。」
她不是不信任段隋,而是對這個二貨來說,知不知道這個消息,並不重要。她眼下心急如焚,不想浪費時間。
冬季的天黑得早,夜幕漸漸籠罩天際,汴京城華燈初上,上元的燈盞,火樹銀花,看上去煞是美好。
大相國寺是皇家寺院,每年上元節,皇帝都會來游賞。水災旱災的祈禱儀式,生辰、忌日、使節進香,御賜大臣和使節的宴席,也常在大相國寺舉行。
進香祝禱禮儀繁雜。
這次參與的人也很多。
整個京城,六品以上京官人數眾多且不說,還有高官的家眷僕從,恰逢大相國寺開放廟市,簡直車水馬龍,擁擠不堪……
「十一!」高淼在入口處,跟幾個官員的女眷在一起,看到她從人群里擠過來,立即迎上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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