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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府的人來殮屍時,問了張家人一些話,又私下詢問了辛夷和王屠戶的事情,辛夷一律以「不識,不熟」搪塞過去。
捕頭讓她畫了押,徑直離去。
張家在辦喪期間又死一個,消息傳出去,一時流言紛飛,人心惶惶。
人們說起張家村和張小娘子,都不免心生忌憚……
辛夷渾然不知外面的風言風語,一個人躲在房裡,為自己把脈了一次又一次,一會覺得有了一會覺得沒有,一會覺得崔郎中只是幫她遮掩一會覺得崔郎中說的是實話……
最後,她心神不寧地換衣服出門,去呂家,想偶遇崔郎中。
剛進入呂家內院,就看見一個奶娘模樣的婦人,抱著一個花布襁褓從倒座房裡出來,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
門廊下風大,襁褓被風吹起一角,辛夷無意間瞥見,那幾個月大的嬰孩面部扁平,目光呆滯,嘴角流涎,還有明顯的唇齶裂……
奶娘與她遠遠對視,緊張地捂緊襁褓走開了。
辛夷心裡升起一抹異樣的感覺。
這便是受到水鬼詛咒生出來的「怪胎」?
·
許是得了曹翊的吩咐,小曹娘子沒有再隱瞞辛夷。
除了大兒子鐵蛋,她其實還有一個小兒子,叫石頭,尚不足六個月。
不幸的是,石頭和張家村這兩年出生的孩子一樣,先天缺陷,長著一張兔子似的嘴巴,面部扁平,雙眼呆滯,一看便知智傻。
呂家和小曹府都覺得這孩子丟人,滿月酒都沒有辦,甚至不讓親眷四鄰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有人問起來,只說那個孩兒生出來便死了。
從此石頭就被深藏內宅,從沒見過生人。
這也是鐵蛋討厭辛夷和張家人的原因。
「村裡的變故是從你嫁到張家村那一天開始的。」
「從那天起,婦人但凡有喜,要麼滑胎,要麼產而不全,出生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缺陷……」
小曹娘子告訴辛夷這些話的時候,聲音還有細微的顫抖。
辛夷回家思考了許久,又翻找出張小娘子房裡的全部家什與遺留物品,左思右想,實在找不到張小娘子和水鬼案的必然聯繫。
更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處心積慮地謀殺她?
不過,此刻她身處案件漩渦,不論有沒有曹翊的「拜託」,都必須弄清楚案件的真相——
事到如今,辛夷已經做好了長期回不去的準備。
她要在這個世界裡立足,就得有錢。
汴京城商業發達,她可以「拋頭露面」做營生,也可以治病救人,只是女子想要獨立自主,比男子更不容易,更需要錢……
尤其眼下的形勢,對她實在不利。
她得為自己的生存,做好長遠的打算。
·
傅九衢沒有食言,很快派孫懷送來了燙傷膏藥。
一罐冰地虎燙傷膏,用繡著福祿祥雲的錦緞荷包裝著,綴了流蘇和珠玉,以盤金絹條封口,一看就不是凡品。
這麼華麗精巧,確實像廣陵郡王的風格。
辛夷的燙傷並不嚴重,最痛的是被勒過的脖子。
「公公辛苦了。」
孫懷笑呵呵地看著她,沒有多說什麼,骨子裡卻覺得這小娘子太過隨便,哪有接了郡王的恩典這麼漫不經心的?
不說感恩戴德,這麼大剌剌的合適麼?
「小娘子,咱家還有一句話……」
辛夷嗯聲,嘴邊掛著淡淡的笑。
孫懷被他看得頭皮有些發麻,輕咳一聲,笑眯眯地道:「國舅爺世祿之家,一門勛貴……嗐,像這種高宅大戶的人家規矩甚多,小娘子還是不要同他走得太近得好,免受無妄之災。」
「公公何意?」
「意在話中。」
辛夷心裡翻江倒海,臉上卻雲淡風輕。
「這是公公的意思,還是廣陵郡王的交代?」
孫懷笑了笑,「小娘子就當咱家多事吧……我也是看小娘子不容易,為你多想了幾分。」
辛夷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是說她高攀不起曹翊,警告她不要心生妄想唄?
看來這個廣陵郡王當真是防賊一樣防著她,認為她這個死了丈夫的小寡婦,不勾引他,就會去勾引他的小舅?
辛夷突然覺得這事有點意思。
「多謝公公美意,小女子有自知之明……像曹指揮這種人品貴重才貌雙全的男子不可多得,有機會,我自然要多多親近他才是。」
孫懷:「???」
·
這天晚上,張家的祭事照常在做,但沒有人來找辛夷的麻煩。
辛夷清楚,這是傅九衢的功勞。
對劉氏和張正祥這一對趨炎附勢的夫婦而言,巴結傅九衢比打壓她更重要。
私底下,劉氏和張正祥就分家的事已然商量過了。
廣陵郡王只說分家,又沒說要分什麼給她,這所宅子背後有三間老舊破屋,空閒了許久,平常用來堆農具和柴火,讓她搬過去住便是。
至於三個孩子,劉氏當然是巴不得辛夷帶走,少三張嘴吃飯。可是張正祥卻有些猶豫,覺得會招人閒話,也怕傅九衢怪罪。
夫婦二人沒有就此事談妥,辛夷也不著急。
張巡喪期未過,她不想和劉氏掰扯。
西廂房。
三小隻看著辛夷將冰地虎的膏藥抬高,看來看去,就是不打開來用,不免有些疑惑,但一念和二念都不想同壞女人說話,只有三念鼓起勇氣,提醒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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