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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隋:「難不成這是一家黑店?」
辛夷:「不會。」
三個人都看著她。
「你如何肯定?」
辛夷微微一笑:「看面相啊。老闆娘一看就不是壞人。」
段隋眉毛揪得像一條蟲子,「你還會看相?」
辛夷哼聲,給他個白眼,「我不僅會看相,還會算命呢。」
「……」
夥伴上來收碗,辛夷找了個藉口,說餐食有問題,讓他把老闆娘叫上來。
老闆娘仍是神情懨懨的樣子,爭辯的心思都沒有,就說不收他們的飯錢。辛夷搖搖頭,看一眼傅九衢,開門見山地道:
「老闆娘,之前在樓下不方便說的話,現在還想問問你。」
老闆娘驚恐地看著他們。
「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想知道什麼?」
辛夷見傅九衢不聲張,也沒有阻止自己,便自由發揮起來。
「不瞞你說,我有個哥哥,上個月來雍丘賣魚,前兩日讓人捎信回來,說他被官府抓走,還說他勾結汴河的水盜……多冤啦,我們家世代漁民,賣魚為生,怎會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我們兄妹幾個,正是因為此事才來雍丘的。」
這話一出,老闆娘似是找到了知己,當即紅了眼眶,「怪不著我說你問我那些話,古古怪怪,原來……你我同是可憐人。」
辛夷同情地看著她,「難不成你家也……」
老闆娘點點頭,傷心地說出遭遇。
她和丈夫經營如意家好多年了,夫妻倆個雖有爭執,日子卻也平淡和美,每年盤整下來,除去花費仍能有不少盈餘,稚子調皮,但讀書甚好,他們準備請先生開蒙,不求他將來出人頭地,取得功名,但求多識幾個字,不做瞎眼人……
可自從雍丘新換了何知縣,日子就難過起來。
原本朝廷的商稅就極重,名目繁多,到了這位何知縣的手上,稅管更為嚴格,甚至實行專賣制度,無論什麼商鋪想要經營,都得先去衙門獲得專賣權。
這也就罷了,無非少賺幾個銀子,日子再艱難,也可以餬口,總不至於忍飢挨餓出人命。
壞就壞在汴宮行幫的出現。
這夥人原本只是偷偷摸摸的,小打小鬧,在何知縣來後,卻是猖獗到極點。她家這個小腳店,除去朝廷稅收,官府專賣費,還得給汴宮行幫的孝敬,不然店子就開不下去。
「月月來收孝敬銀子,我們好不容易攢幾個,被他們薅去一半,這也就罷了,這些人還把我家店子當成自己家,想來便來,想住便住,吃住從不給錢。」
「報官了嗎?」辛夷問。
老闆娘苦笑起來,滿面愁容。
「若報官有用,又怎會有如今的苦處?在雍丘,官匪是一家。前頭報官,衙門捕頭來虛張聲勢地調查一番,後頭行幫的混子就來了,打砸你的店面,報復你的家人,讓你沒有活路……哪個還敢報官,敢跟他們做對?吃了虧也只能忍著。」
辛夷看了傅九衢一眼。
「這是當真沒有王法了不成?」
老闆娘冷笑,「王法?何知縣就是王法,汴宮行幫的老大萬鯉魚就是王法?」
「萬鯉魚?」
「是。在雍丘做生意的人,無一不知萬鯉魚。」說到這裡,老闆娘頓了頓,突地咬牙,似是氣恨之極。
「本來這些事情,我們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小老百姓犯不上與他們對著幹。他們再貪再奸,也不能把百姓都餓死,沒了百姓,誰給他們上貢?壞就壞在那個廣陵郡王……」
段隋驚聲:「廣陵郡王?」
辛夷覺得他太管不住表情,抬頭瞪他一眼,段隋咂咂嘴不說話了,辛夷這才問老闆娘,「那郡王可是京中貴人,莫非也與盜匪有勾結?」
傅九衢眼梢微冷,斜她一眼。
辛夷坐得穩當,瞧不見他。
老闆娘嘆道:「你們從外地過來,有所不知,大過年的,那廣陵郡王不知被哪股風吹來了雍丘。萬鯉魚也是沒個眼色,竟然打劫到廣陵郡王頭上……郡王是什麼人?僥倖活一命,還不得把陳留和雍丘攪得天翻地覆不可?」
敢情全因傅九衢查案的錯?
辛夷抿嘴不語,傅九衢也平靜,段隋眼色卻不好。
「那不也是為百姓出氣嗎?」
老闆娘道:「神仙打架,遭殃的仍是我們這等凡人。郡王要抓人出氣,何知縣也要找出幾個替罪羊來消災……聽說連縣丞都捆了,押到廣陵郡王面前,可那郡王仍不鬆口。」
她又一嘆:「郡王不滿意,何知縣怎麼辦?一回雍丘他就瘋了,開始抓盜匪。誰知他和萬鯉魚如何說起,總歸兩人是翻了臉,掀了桌,這兩天衙門的人到處抓汴宮幫眾……我當家的就是這麼被連累的。」
辛夷聽到這裡,心裡已經有譜了。
為免老闆娘自說自話,仍是問了一句。
「與你當家的何干?」
老闆娘低頭抹淚,「我方才說了,那汴京的混子常把我家店當自家,吃、住,來來去去自在得很……我們是被欺壓無奈,衙門愣說我家窩藏賊盜,把我當家的捉了去。」
辛夷:「太不講理了。你有沒有想過去汴京,告御狀?」
老闆娘搖了搖頭,「胳膊肘兒擰不過大腿,何知縣京里有人,她大姨子是宮裡的娘子,和官家睡一個被窩,你說官家聽我們說道,還是聽她的耳邊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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