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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百曉生是誰,那誰都可以是百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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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國寺的香火十分鼎盛。
這座寺院受皇家尊崇,多年來幾次擴建,眼下占地數百畝,金碧輝煌、布局宏大,是汴京城最大的寺院。
但如果把大相國寺僅僅理解為一座寺廟,那就大錯特錯了。
大相國寺是皇家寺院,寺中有太宗題額。大相國寺的住持,不論任命和辭歸,一應由皇帝詔旨而定。
因此,這座寺廟被賦予了一定的政治職能。皇室宗親焚香觀燈、祭祀宗祖、接待使臣等外交活動,都會在寺里進行。
除此以外,大相國寺還承擔著汴京經濟中心的金融功能,是一座超級大市場,汴京城最繁華的所在。
大相國寺每個月會開放五次廟市。
廟市開放時,商業十分繁榮。珍禽奇獸,屏風畫帳、生產生活用品,書籍圖畫、時鮮果食、本國的、外國的、吃喝玩樂應有盡有,經營範圍之廣、經營物品種類之多,令人嘆為觀止。據聞大相國寺單是收取租賃和攤位費,收入已是不菲。
這是大相國寺與眾不同的尊崇地位,也是狄青當年避水暫居大相國寺,為什麼會鬧出那等謠言的根源。
大相國寺就不是普通的寺廟。
今日恰是廟市的日子。
門前車馬眾多,辛夷和傅九衢身著便衣,帶了幾個隨從,步行而至,在人來人往的廟市里,並沒有引來多少注意。
傅九衢:「要買點什麼嗎?」
辛夷看著井然有序的市場,再看看一群讀書人擠進去淘書的樣子,搖了搖頭。
「當年我在這裡買過一隻貓……」
「你為它取名狐妖。」
思及往事,傅九衢臉上添了幾分悵然,「可惜。它在至和二年病一場,沒了。」
辛夷勾了勾他的手,岔開話題,「你今日帶我來,不會是為了逛廟市吧。」
傅九衢道:「禪房坐坐。」
辛夷看他一眼,心裡有譜了。
廟市熱鬧,但禪院卻冷清得很。
有童行和沙彌在其間看守,傅九衢上了拜帖,說求見主持惠治法師,沙彌愣了一下,掉頭找來職事僧人。
職事僧年約三十來歲,自稱德海,一臉微笑地請傅九衢等人去禪院小坐,並道:
「主持師父在藏經樓同六一居士講經,只怕郡王要稍等片刻。」
六一居士?
辛夷怔了一下。
這居士可不是普通的居士,他乃是眼下宋廷的宰執,參知政事,名滿天下乃至影響後世的歐陽修。
此人一生「排佛」,筆下曾寫出不少將佛教類比為「魔教」的文章,卻在老年頓悟,皈依了佛門,便自號「六一居士」,從此悟佛參禪,不事酒色。
辛夷想不到可以在這裡看到一代文豪,稍稍有點小激動,可是餘光掃到傅九衢沉下的臉,趕緊斂住了表情。
傅九衢:「既如此,我們便去藏經樓拜會主持。」
大相國寺的主持地位很高,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如果對面的人不是廣陵郡王,這位職事僧只怕要當場翻臉,脫下鞋底將人請出去了。
廣陵郡王名聲在外,職事僧猶豫一下,便應允了。
藏經樓收藏了眾多佛教典籍,看守甚嚴,職事僧將傅九衢夫妻二人引入裡間,幾名隨從留在了外面。
樓里朱戶窗牗很是精美,登上二樓的南屋,剛剛坐下,便見方丈口呼佛號而來。
「廣陵郡王駕到,老衲有失遠迎,還望郡王見諒。」
傅九衢二人起身行禮。
「法師有禮了。」
惠治方丈眉須、鬍鬚都很長,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模樣,他恭請傅九衢二人入座,讓沙彌奉上茶水,坐下笑問:
「不知郡王今日來找老衲,有何要事?」
傅九衢淡淡道:「本王得聞法師曾遊歷多國,精研佛法,以傳播經意、解析佛理,為眾生度厄見長,本王心中也有許多不惑之處,想找法師解答……」
惠治略微一怔,笑道:「郡王來得不巧,老衲方才接待了六一居士,正說到酣暢處……郡王不如長話短說,直抒來意?」
傅九衢道:「法師以為,真正的佛法是什麼?」
惠治道:「真正的佛法是什麼,可能佛祖都不知道。」
這個回答,令人始料不及。
辛夷看著這個面帶微笑的大和尚,略有一些詫異。
傅九衢又問:「那法師為何還要修行?」
惠治道:「修行是為救度世人,也是救贖自我。」
傅九衢:「我師父與主持交好,心中有佛,一生仗義,為何卻沒有得到佛祖的庇佑?難道說佛祖不庇佑好人嗎?」
惠治:「佛陀有云:我如良醫,應病與藥,汝若不服,咎不在醫;我如善導;導人善路,汝若不行,過不在導。汝師武襄公,剛愎自用,不聽勸也。」
傅九衢:「修行佛法不得善終,為何世人還要修行?佛祖事事皆不能為,為何寺廟又要供奉佛像?」
惠治:「修行不是修的佛法,修的是人心。寺廟塑的不是佛像,是人性。」
傅九衢:「既是人心人性,哪裡不能修行?為何偏偏要到寺廟裡來?」
惠治:「在寺廟是修行,在凡塵俗世里也是修行。」
這個大和尚的回答與常人很是不同,有些法德無邊,有即是無,無即是有的境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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