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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禮失禮。是小婦人的不是了。」
辛夷默認了廣陵郡王是來「尋仇」的,一開始就抱了不好的潛意識,如今想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於是,她端端正正朝傅九衢施了一禮。
「敢問郡王是哪裡不適?」
「哪裡都不適。」
辛夷抬頭,「那你要我如何診治?」
「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你問我,我去問誰?」
「……」
這不就是一個誠心來找事的刺頭麼?
辛夷嘆口氣,將聲音放軟幾分,「那就是老毛病又犯了吧?我先為郡王把個脈?」
傅九衢嗯一聲,沒有言語。
辛夷坐到他的面前,挪了挪凳子,手指慢慢搭上他的腕脈。
藥堂上寂靜一片。
時光仿佛定格在這裡,又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某個時刻。
兩人相對,一時無言。
辛夷坊的門外大街上,張貴妃的親信內侍楊懷敏帶著一行人風風火火地走了過來。他神色陰沉,持刀帶械,不像昨兒的那個內侍那般氣勢洶洶,但模樣卻更為陰冷可怕。
「掌柜的,人呢?」
「叫你們張娘子出來!」
人還沒到,聲音便先傳了進來。
辛夷驚了一下,手指微頓,望向傅九衢。
「郡王……」
傅九衢表情平淡,身子慵懶地靠著椅背,眼皮半開半闔,一揚手指,示意孫懷。
「去。讓他滾!別攪了本王問診。」
第126章 刁難,等待
昨日在辛夷坊被打那個內侍是楊懷敏的徒弟,挨了兩個巴掌回宮,便在張貴妃面前好一番哭訴。
他臉上結結實實兩個巴掌印,作不得假,又添油加醋一通話,說張小娘子如何兇悍跋扈,奚落貶損張貴妃,說她寧可去曹府給下人問診,也不肯入宮給貴妃診疾……
氣得張貴妃痛哭一場。
夜裡,趙官家過來,張貴妃眼睛都哭腫了。
她一面可憐自己出身低,連一個民間醫娘都瞧不上她,一面又暗示趙官家,此事是曹皇后從中作梗,恨她霸占了官家的寵愛,不願讓她的臉疾好轉,這才阻止那醫娘入宮為自己瞧病……
不然,一個醫娘哪裡來的膽子,敢拂逆貴妃?
趙官家看著美人氣苦的模樣,憐惜她病了這麼久,當即好一番寬慰。
張貴妃見狀,馬上當著官家的面,吩咐楊懷敏今日帶人將那個小醫娘捉來問罪,趙官家也就默許了……
也就是說,楊懷敏是帶著「尚方寶劍」來拿人問罪的,結果剛剛闖入藥堂,就看到皇城司的孫懷,憨態可掬地笑著出來了。
「喲,真是不巧,楊公公也來看病呀?」
楊懷敏見到孫懷臉上的笑,便暗覺不好,再一聯想自己剛進門時看到的馬,好似是廣陵郡王的坐騎,臉上的冷意便收斂起來,也笑盈盈地特禮。
「孫公公也是來瞧病的?」
孫懷一臉的皮笑肉不笑,說得卻真誠。
「嗐,雜家一個皮糙肉厚的閹人,即便有什麼不適,哪裡配找張娘子瞧病呀?是我們家郡王,在裡頭問診呢。」
說罷,孫懷眼睜睜看著楊懷敏臉上的笑容消失,又故作姿態地問:
「我家主子脾氣不好,楊公公看看能否行個方便,不要再此間喧譁吵鬧?不然主子怪罪下來,受苦的還不是我們這些下人麼?」
楊懷敏的表情變了又變,目光帶著惱意,又不得不笑著應合。
「孫公公說的是,你我都是苦命的奴才,哪裡敢衝撞郡王主子?實不相瞞,我今兒也是奉命前來請張娘子入宮問診的。既然郡王在先,那我們在外面……等上片刻好了。」
「等?」孫懷躊躇,「楊公公還是別等了吧,郡王這一時半會的,也完不了事。眼看天就黑了,不如明日再來?」
楊懷敏看著孫懷那一張快要笑爛的圓臉,又恨又急,冷笑一聲。
「無妨。我等得起……」
「好說好說。」孫懷拱拱手,客氣地笑,「那楊公公請坐,坐著等吧。」
說罷,他像半個主子似的,嚴肅臉叫藥鋪夥伴給楊懷敏等人看座奉茶,便告辭進屋了。
不讓人把張娘子接走,總不能不讓人等吧?
夥計們忙碌著招待幾個凶神惡煞的內侍。
藥堂安安靜靜,沒有一點聲音。
一刻鐘過去。
兩刻鐘過去。
半個時辰過去。
茶水換了一盅接一盅。
茶壺涼了一壺又一壺。
內室無人出來。
除了兩個戰戰兢兢添水,連話都說不明白的夥計,楊懷敏再沒有見到一個人。
他不耐煩了,叫來夥計。
拳頭握了又握,眼睛厲了又厲,快把夥計都嚇哭了,終於惡狠狠地問出一句。
「茅房在何處?」
傅九衢性情為人在京中貶褒不一,外間說法也不同,但楊懷敏是張貴妃的心腹,十分清楚傅九衢和皇城司的行事風格,更清楚郡王在官家心中的地位。
他不敢喧譁,吵鬧,更不敢去求見,催促。
只能默默喝水,默默地等,默默去茅房。
~~
內堂里,一片寂靜。
辛夷看一眼施針艾灸後在躺椅上熟睡的廣陵郡王,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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