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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快樂就少了一半。三念顧不得和兩個哥哥搶話了,回頭尋找著衛矛,大聲喊。
「衛叔,衛叔,你快來和我娘說,我做了什麼……」
衛矛剛被主家夫妻讓入門坎,準備和傅九衢說話,聞言回看一眼三念,豎個大拇指。
三念嘟起了小嘴巴,有點失落。
一念卻默默上前,叮囑妹妹,「出門在外,仔細言行。這些事你悄悄告訴娘就好了,不可以大聲喧譁,叫別人聽了去。」
三念朝她吐舌頭,做個鬼臉,抱住辛夷。
「娘,三寶好勇敢好厲害了。」
辛夷看著老大,再看看老三,心裡暖得一塌糊塗。
「娘知道,娘都知道。」她撫著孩子的後背,又看著四處張望的湘靈,噗一聲笑。
「程侍衛不在這裡。走吧,外面冷,進屋再說……」
湘靈當即鬧了個大紅臉。
杏圓和桃玉兩個丫頭對視一眼,低低笑了起來。
一群人進了屋,主家連忙拎來熱茶,讓他們暖暖身子,主家那個小兒子害羞地躲在門裡偷偷觀望,對三小隻很好奇,想來玩,又不敢……
辛夷忙朝他招手,讓他們一起玩。
出城時,他們都穿得素淨,沒怎麼講究,但還是能看出衣著和氣度上的明顯差距,虎子雙眼晶亮,卻小心翼翼,不怎麼敢說話,倒是三念暖心,主動去接近他,並將白芷為她繡的一隻小鯉魚取下來送給他。
來了這麼多人,主家顯得局促不安。
「各位貴客都餓了吧,我再去把飯熱一熱……」
湘靈忙說在船上吃過。
主家娘子手足無措,看看兒子,再看看辛夷,還是想去做點什麼。
辛夷笑道:「我們很快就要告辭了,不用再麻煩。這次,多謝你們一家三口盛情款待。」
主家娘子憨厚地笑了笑,然後退出去燒水。
半晌,她又拎著水壺回來,在辛夷身邊走來走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辛夷回頭看她,溫和地道:「娘子有什麼直說無妨。」
主家娘子滿臉脹紅,用了許久才緊張地道:「小婦人有個不情之請……要是娘子同意,我和孩兒他爹感激不盡,要是不允,我們也,也沒話說的。」
她的丈夫在後面頻頻點頭。
辛夷笑道:「請講。」
主家娘子一把將自己的兒子拉過來。
「我看娘子是個貴人,想讓虎子跟著你們去,為奴為仆都成,只要小兒能跟著你們學點本事,好好活下去……」
這話說得有些傷感。
辛夷先前見他們夫妻二人帶一個孩子,孤居曠野,家中再無旁人,就覺得奇怪,再一看婦人的表情,內心隱隱有了猜測。
「你們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不然為何捨棄稚子?」
主家娘子低下頭去,「是……難以啟齒。」
辛夷道:「我們裡屋說話。」
二人進了小房間,關上房門,那主家娘子就跪下了。
「娘子救命……」
辛夷連忙扶她,「有什麼難處,你慢慢道來。」
主家娘子低低飲泣,「小婦人想求娘子,幫幫我兒……」
這是一對從江都逃難而來的小夫妻。
男人姓賀,女人姓方。
二人自小相識,早有婚約。
不料,方家在婚期臨近時反悔,要將方娘子嫁給江都城苟員外家的傻兒子,換取巨額彩禮為兒子娶妻。方娘子心系賀五郎,寧死不肯就範,被父母鎖上鐵鏈強行塞上花轎。
成婚當晚,賀五郎扮成小廝潛入員外府,打暈員外的傻兒子,救出方娘子……
二人原計劃是逃出員外府,去江都縣衙敲登聞鼓,請縣太爺為他們主持公道。孰料,尚未等到天亮,他們就得知員外家的傻兒子死在了洞房裡。
他們成了殺人犯,不得已只能逃離江都。
天下雖大,何來殺人犯的容身地?
身負命案被通緝的這些年,夫婦二人隱姓埋名,不敢跟人來往,幾經波折來到陳留,在遠離村寨的地方住下,賀五郎去陳留的鐵匠鋪上工,方娘子則是帶著兒子操持家務。
賀五郎勤勞肯吃苦,方娘子節儉能幹,夫妻二人過得和和美美,可命案的陰影就像烙在他們心坎上的一道疤。尤其孩子漸漸長大,想讀書,他們不敢送去學堂,甚至不敢像尋常人家一樣帶孩子出街……
過街老鼠一樣的日子,大人也就罷了,他們又怎麼忍心讓兒子一生一世生活在黑暗裡,不得喘息?
從昨夜開始,夫妻倆就不停地商量,下不了決心。
一來怕,二來羞,始終開不了口,但今日看到來的這些人,想是他們家不缺那一口吃的。
而且,他們家兒子打小就沒有怎麼見過生人,看到三小隻時那艷羨又怯懦的表情,讓做父母的痛徹心扉,這才狠下心來,跪地相求。
「娘子寬恕……」方娘子看辛夷久久不吭聲,怯怯起來,眼皮越垂越低,「小婦人著實冒失得緊,娘子不肯同意也應當。」
她突地傾身,伏在地上磕頭。
「但無論如何,還請娘子替我們保密,容我們一家三口再賴活幾年……」
辛夷將人扶起來,打量片刻,「你方才說,你們來自江都?」
方娘子不知她為何這麼問,含淚點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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