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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風很大,大到把自己裹得厚墩墩一個,連行動都有些困難的江暮雲,都有種一不小心就要被吹跑的感覺,時不時還要藉助手上的撬棍穩住身形。
現在的溫度很低,江暮雲出門前特意看過,零下六十五度,只比凌晨那會兒高兩度。在這個溫度下,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有下一秒就要被凍傷的危險。
極寒、狂風,這種惡劣的天氣情況下,室外本來應該一片蕭瑟才對。
但現在外面的人很多。
比全民大採購那次更多。
大家用厚厚的衣服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沉默地擠向購物窗口。
在密密麻麻的人潮中,幾乎只能聽見寒風呼嘯而過,帶著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沉甸甸地壓在人們的頭頂。
超市廣場上的購物窗口前已經排起了長隊,隊伍一路排到了外面的馬路上,人群保持著一種喧鬧的沉默。
好像每個人都在說話,又好像沒有人說話,飄蕩在風裡的更像是昆蟲群發出的嗡鳴聲,讓人分辨不清。
每個人都被遮得看不出身形和容貌,可是每個人身上又都帶著明顯的疲憊和茫然。
食物和水早就斷貨了,其他有用的東西也都是限量購買。
看今天這個排隊的架勢,哪怕他們在這裡排上一整天,應該也買不到多少有用的東西。
但是很奇特的,就算是這樣,人們還是會下意識地選擇聚集在一起。
好像大家都有同一件事可以做的時候,心裡的恐慌就會消下去一點。
江暮雲和秦時文艱難地從人群里穿過,她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秦時文,示意她往超市後面看。
那裡停著成排的軍卡,成隊列的士兵把用棉布包裹的東西往超市里運。
秦時文用手擋了一下眼睛:「那是在運物資?」
江暮雲覺得不像:「都限時開放限量購買了,運再多物資也沒用吧。除非官方準備放開限購。」
但誰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大家還願意排隊,不就是因為官方限購嗎?
你再有錢,來得再早,也最多就比我多排一輪隊,多買到十斤煤。這個差距大家都可以接受。
一旦放開限購令,搶購物資的人群和投機者們立馬就能亂套,士兵舉著槍都未必能攔住。
秦時文又把圍巾往上拉了點:「萬一是準備增加煤炭售賣量呢,比如一次可以買個二三十斤什麼的。現在這個溫度,一個房間裡起碼要點三個爐子,說不定還得往床底下放一個。」
江暮雲沒忍住,埋在圍巾里笑了兩聲。
確實,如果家裡房間比較大的話,晚上睡覺最好是得往床底下放個矮腳小煤爐,不然被子都捂不熱。
但是這個畫面真的……有點像鐵板燒?
江暮雲一個放鬆,立刻就被風裹挾著踉蹌了兩步。
秦時文一把拉住她:「當心點。要不你還是回家吧。就我穿的這樣,要真有打劫的,他那刀沒個二十公分,連我一層油皮都刮不著。」
江暮雲站穩之後擺擺手:「不全是為了陪你,主要現在網斷了,我也得出門看看外頭什麼情況,總不能一直在家關著。」
秦時文是認可這一點的,但江暮雲到底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妹妹。
就算秦時文心裡清楚,江暮雲已經是一個可以為自己負責的成年人了,她也還是會偶爾冒出一點長輩心態。
只是秦時文在這方面很有分寸,當江暮雲明確表示自己可以的時候,她通常會選擇相信江暮雲並尊重她的做法,就像今天江暮雲堅持要和她一起去基地一樣。
省隊的訓練基地離江暮雲家所在的小區有一段距離,平時如果開車的話大概二十分鐘就能到。
但今天這個情況,江暮雲跟秦時文足足走了倆小時。
街上的人太多了。
幾乎每一個售賣窗口前都排起了長隊。
她倆有時候碰到路被排隊的人堵住了,喊八百遍「我們不買東西只是路過」都沒用,要麼折回去繞路走,要麼硬擠。
但人多也有人多的好處。
江暮雲之前聽李安軒他們說的攔路搶劫這些事,她跟秦時文一路上都沒碰到過,安安穩穩到了省隊的訓練基地。
基地的電動門已經凍壞了,她們只能從邊上的小門進去。
秦時文今天戴了兩層手套,手指的動作格外笨拙,光是掏出鑰匙開鎖就廢了不少功夫。
省隊的訓練基地江暮雲也不是沒來過。
秦時文還沒退役的時候,江暮雲偶爾會來基地找她。
和江暮雲記憶中的訓練基地相比,現在這裡幾乎能稱得上一句死氣沉沉。
繞過行政樓拐角,有了建築物的遮擋,兩人終於從那股子妖風中掙脫出來了。
江暮雲腳尖在地上一划,地面上被她劃出來一道弧度。
「這看上去跟荒廢了十年八年似的。」江暮雲的鞋跟在地上磕了兩下,像是要把鞋尖上沾著的灰塵磕掉。
秦時文帶著江暮雲往宿舍樓裡面走:「這樓有後門,離基地後門也近,降溫以後他們一般就不從這走了。但是我昨天把後門鑰匙交了,咱倆只能從前門進來。」
「昨天隊裡才說,沒回家的運動員由官方提供住宿——本來早就要分批次安排未成年運動員歸家了,但隊裡有幾個小孩說什麼都不樂意。還說是基地要是不能住了,他們就自己在外頭租房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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