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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們四個人有三個氣罐可以用,騰出一個先燒水也不耽誤吃飯。如果不是有過極寒那幾個月的經歷,大多數人家裡都不會準備這種東西,碰到現在這種情況就只能幹瞪眼,想去山上撿木頭都撿不找。
外面的雨不如前幾天大,但鋪張塑料雨衣在地上,接水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楚不聞手上有傷,江暮雲就是嘴上喊兩句過個癮,真到做飯的時候沒人敢讓他動手,都是楚不聞提供技術指導,其他三個給他做手替。
最後出來的成品看著還不錯。
說是吃得簡陋,但當暖呼呼的湯下肚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覺得幸福感爆棚。
秦時文捧著碗,戀戀不捨地吸溜完最後一口:「明明上頓飯還是在中午,我這會兒怎麼感覺像是上輩子吃的一樣。」
秦時武把吃完的鍋碗都堆在一起用水沖沖:「倆小時前但凡出了一丁點意外,我們這頓晚飯就真的只能等下輩子再吃了。」
江暮雲掀開紗布一角,把外面的塑料雨衣和收集來的水都弄進來,嘟囔道:「我可不想再有下輩子了。萬一眼睛一睜末日還沒結束,那不成反覆折磨了。」
秦時文看她:「末日?」
江暮雲沖外面一偏頭:「這還不算世界末日?」
秦時文托著下巴沒說話。
海嘯都過去這麼久了,也不見軍方或是政府有人上來組織民眾避難,確實有點末日。
「該睡了。我們今晚輪流守夜,看見誰有呼吸困難的症狀就叫醒我。」秦時武暫時不想思考世界末日的事,他覺得目前該關心的是他們能不能過了今晚。
幾人從斷電後就養成了隨身帶表的習慣,之前為了防止燙傷摘下來了,過後一直沒想起來。現在需要看時間了,就把表掏出來湊在一起給它們做體檢。
他們四個人四塊表四個時間,每人表上的時間都和其他人有至少幾分鐘的偏差,最後大家決定遵從老祖宗的優良傳統,各退一步取中間數。
安排守夜時間的時候,江暮雲和楚不聞被秦時武支去了一頭一尾。
他倆身上的傷都見了血,需要早點結痂,安排在一頭一尾能少動彈點。
這一夜對於山上的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安靜又難熬的。
安靜是因為原本海嘯過來的時候外面就下著雨,要防氮氧化物中毒不算特別困難。
除了幾位作死小能手,在火海燒過來的時候沒能及時捂住口鼻,後續看自己沒什麼症狀就以為真沒事,晚上為了保暖還非要把四周遮擋得嚴嚴實實,誰勸都不好使。
結果潛伏期一過,幾位大聰明肺水腫喘不上氣,連個搶救的機會都沒有,人就直接悄無聲息地沒了。
難熬則是因為大家身上都帶傷,說不好什麼時候一翻身就蹭著了。晚上山上還冷,秦時文差點給凍抽筋。所以早上天光一亮,人就醒了個七七八八。
江暮雲鑽出帳篷的時候還穿著雨衣,牙都刷完了才覺出哪裡不對。
就好像是藍星給人類的安慰獎一樣,今天雨停了,天空也呈現出久違的湛藍色。
江暮雲掀開雨衣帽子,抬頭看看天空,轉頭對從帳篷另一邊鑽出來的楚不聞道:「要不你暫時先別刷牙了?」
楚不聞茫然。
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連刷牙權都被剝奪了?
江暮雲抬起手上臨時充當刷牙杯的小碗,沖楚不聞遙遙敬了一碗:「我早上沒發現雨停了,這會兒咱僅剩的一碗水已經被我糟蹋完了。你要是現在刷牙,八成只能幹咽牙膏沫。」
「雨停了?」秦時文直接把頭探了出來:「我說今天早上醒了總覺得少點什麼——嗷!」
秦時文的頭又縮了回去,看那動靜八成是蹭到傷口了。
江暮雲吐掉漱口水,用濕毛巾擦擦臉,手扶著護欄往山下看。
這裡仿佛成了真正的汪洋大海。
偌大一個南市已經不見蹤影,只剩零星高樓搖搖欲墜地在水中晃動。
水面是清清泠泠的模樣,仿佛所有污濁都已經沉入水底。
太陽初升的那一刻,水面上騰起了絲絲繞繞的霧,無邊的水域都被鍍上了一層金光。
不知不覺間,護欄邊站滿了人。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看著久違的日光自雲層上一躍而下投入水面,被裊娜霧氣纏繞。
蒼茫而靜謐的城市為倖存者們獻禮,帶著一派天真與不諳世事的殘忍。
闊別數月的太陽向人們投來憐憫的目光,山頂觀景台上響起的不是歡呼,而是壓在喉嚨里的哽咽低泣。
江暮雲脫了雨衣捋起袖子,貪婪地享受著可以沐浴陽光的每一分每一秒。
秦時文抬起手,感受著陽光的溫度,喃喃感嘆到:「恍若隔世。」
「有小鳥!」一道稚嫩的童聲響起。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抬頭往天上看,卻什麼都沒發現。
「爸爸笨笨,小鳥在那裡!」
所有人都看向出聲的小女孩,小女孩被爸爸抱在懷裡,指著山下的方向。
許久沒有吃糖的糖糖小姑娘瘦瘦巴巴又髒兮兮的,只有兩雙大眼睛像她最喜歡的玻璃糖紙一樣亮晶晶。
見眾人都看她,糖糖也不怯場,反而開心地沖大家揮手,招呼大家一起看她心愛的小鳥。
眾人順著糖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隻灰撲撲的小麻雀從下方掠過,消失在一座小矮山的山頂後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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