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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的舌像和體態以及問診結果,都指向一種病機,那就是患者常年飲酒,濕甚則生痰。長年累月的不良生活習慣也影響到了身體,導致患者內有凝寒,血脈痹而不通,筋失濡養。像他手足震顫和肢體不靈的狀況,就是這些病機導致的結果。
但陳凝給患者診完脈之後,在短暫的時間裡,她跟其他中醫大夫一樣,也陷入了迷茫。
因為患者這個脈像,跟他所表現出來的症狀和舌像都不相符。
如果患者確為痰濕痹阻、寒凝血脈、筋失濡養之證,那他的脈就不可能是現在所表現出來的六脈皆沉。
也就是說,陳凝在給患者把過脈之後,發現患者兩腕寸關盡皆為沉脈,而不是跟症狀相符的滑脈、弦脈或者緊脈等等。
像這種脈證不相符的情況,就會讓大夫們感到迷惑。一時不知道是該按著患者表現出來的脈像來治病,還是按症狀來治。
其他大夫也是這麼想的,那位陶科長也是這懂醫的,雖然不是很精通,但也能達到坐診的水平。
他見眾人神色奇怪,便走過去,親自給那患者把了脈,很快他就明白,為什麼這些大夫的神色有點奇怪了。
見一時之間沒人說話,他便說:「大家研究下,患者這個病,到底是以脈像來論治好,還是以症狀來論治好。」
周圍的人想了想,最終有三分之二的人選擇了按症狀來治,陳凝也在這些人中間。
至於剩下的三分之一,則固執地堅持自己的看法。其中一位大夫說道:「望聞問切四診當中,我認為當以切最為重要。只有切脈,才可以通過寸口狀況,體察虛實陰陽表里,且能知其病在何臟腑。這是其他診法所達不到的,所以我認為當以切脈結果為主來開方。」
「是啊,患者既然六脈皆沉,當以真武湯加減來溫陽利水方可。」另一個大夫也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贊成以脈像為主的大夫連續有好幾個人發言,顯然他們真的認為他們是對的。
陶科長見了,便問跟陳凝選擇一致的那一組,道:「你們有什麼想說的?」
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之間沒有人能提出有力的論據來反駁對方的說法。
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脈診確實能體察虛實陰陽表里,還能診斷出病在何臟腑。其他診斷方法雖然也有用,但不一定能做到這些。他們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更多的是依據直覺和經驗。若說到具體的原理,他們真的講不出來足夠有力的論據。
相對於另一組人的有理有據,這一伙人的人數雖然要多一些,但氣勢上反倒不如另外一組。
最後有一位大夫站了出來,說:「患者六脈皆沉,這個脈我覺得挺奇怪的。但如果用真武湯加減的話,我是不贊成的。患者這個病,須得溫運中州,化痰柔筋。按我的經驗,在具體用藥的時候,可以先給他用導痰湯化裁來豁痰。痰濁大減之後,可用苓桂術甘湯合四斤丸加減來繼續消痰且柔筋,進而使患者百脈皆通,營衛和暢。」
陳凝在旁邊聽了,心想這位大夫的確是有水平的,他說的方法跟她想的差不多。
但這時,另一組的一位大夫卻質疑道:「可是你這樣用沒有依據啊。我們醫生用藥,得有憑據,不能只是憑感覺來用藥吧?」
他這麼問,先前那位建議先用導痰湯的大夫說不出話來了。
陳凝在旁邊見到他張了張嘴,面上有些窘迫,她想了想,最後還是舉了下手。等陶科長和其他大夫都注意到她,陳凝才慢慢地開口說道:「我之前治療過一位患者,他也是六脈皆沉,且體表極寒,昏迷不醒,極像是寒痹之證。」
「在撬開他的牙關之後,才發現他舌紅苔黃,舌面生了黑黃的倒刺,是極為明顯的熱像。其舌像不只跟患者體表的寒截然相反,也完全不符合他的脈像。後來我和其他大夫商量了一番,確定他這種情況屬於六陰脈。當以熱證來治,給患者開了涼藥,最終的治療效果很不錯,也驗證了我們的想法。」
「這種脈,無論任何情況,都是六脈皆沉,哪怕患者身患熱證或者健康無病也是如此。在臨床上,也是很容易誤診的。」
「所以我想,今天這位患者,他的脈極有可能也是六陰脈。如果是這樣,我們就無須考慮他的脈像,舍脈從症才是正確的治療方案。」
話說到這裡,她就不再說了,沉默地看著在場的人,觀察著他們的反應。
陳凝的話說完之後,對面小組的一位大夫猛地怔住了。隨後他快速上前一步,重新將手搭在患者脈上,品味了一會兒,然後喃喃地說:「六陰脈,原來這就是六陰脈啊?原來是這樣…我說這麼奇怪呢?」
有幾位大夫急了,他們也都湊到那位患者面前,有個人說:「…讓我也看看。」
第231章
這些大夫年紀都不大, 最大的也就三十六七左右。六陰脈他們基本都聽說過,但要說誰親眼見過,那還真沒人能站出來。也許他們中間曾有人確實碰到過, 只是碰到這種類型脈像的時候,他們未必會有這個意識。
既然罕見,這些年輕大夫們自然都很好奇,雖然他們剛才大都給這個患者診過脈, 但有不少人還是陸續上前,重新細細品味著這種脈像的特殊之處。等再次給患者診完脈後, 有人不免會感嘆,心想今天這一趟可真沒白來, 算是增長了一些見識。<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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