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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亮給呂邦盛了半碗清水,輕扶著他的頭,慢慢給他餵進嘴裡。呂邦喝了點水後,感覺胸間憋悶稍微舒緩了一些,斷斷續續的說道:「趙兄,我……我……好像沒挺住……」
趙亮幫他緩緩坐直身子,問道:「什麼沒挺住?你跟毛不均都說了些什麼?」
呂邦咬了咬牙,強忍著身上的痛楚,艱難的回答:「那個王八蛋根本就不聽我說的話,只是一個勁兒的逼問我,主人跟晉陽公主到底有何關係,他們打算什麼時候將異人公子送出邯鄲。」
趙亮早就猜到情況會是如此,自然也不吃驚,繼續問道:「你是怎麼說的?」
「我當然不會承認!」呂邦憤然道:「本來這些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嘛,毛不均分明想要栽在我家主人!他娘的,以後讓老子逮到機會,非得活剝了他的皮不可!」
趙亮眉頭緊鎖:「他對你動用大刑,就是為了逼你承認這些罪狀嗎?後來怎麼樣了?」
呂邦道:「毛不均見我口風緊、嘴巴硬,不肯指認主人與趙琦有勾結,便讓人把我往死里打。後來他們下手太重了,我逐漸支撐不住,便……便渾渾噩噩的承認了他說的那些。」
趙亮心中一沉:「都有那些內容?你還記得嗎?」
「大抵上有三件……」呂邦懊惱道:「一是主人確實曾與晉陽公主府有生意上的來往,但也僅限於管家那個層面,毛不均非要讓我招認,主人經常是跟公主打交道的。第二,第二件就是,公主剛從封地來邯鄲之時,異人公子在主人的建議下,特意準備了兩份厚禮,親自登門拜會了晉陽公主和她的妹妹,因為那些禮物都是我出面張羅的,所以……」
「所以毛不均就拿此事做文章,逼你承認這是雙方私下密謀合作的證據?」
呂邦點點頭:「沒……沒錯,正是如此。剩下第三件,就更他媽離譜了。毛不均說趙秦大戰即將爆發,嬴異人為了保住小命,打算和我家主人秘密潛逃,這件事只能拜託晉陽公主暗中幫忙。而公主答應出手援助,想必對秦國提出了某些條件,比如裡應外合剷除異己什麼的。毛不均逼我交代,公主到底提出了什麼條件。」
趙亮暗罵了一句「無恥」,然後道:「像這種無端構陷,就算讓你臨時編恐怕都編不出來,毛不均一定已經設計好全套的罪名了吧?」
呂邦點點頭:「他逼我承認,公主開出了兩個條件,一是替她出手,設法逼死關在牢里的鐘自文,二是將勾結秦國的髒水潑到趙括身上,令其沒有機會接替廉頗將軍。趙兄,我實在吃不住毛不均的折磨,最後只好在供狀上畫了押……」
說罷,呂邦再也止不住心中的委屈懊悔,嗚嗚咽咽的痛哭了起來。
趙亮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事已至此,你也別傷心了。毛不均僅僅拿到你的口供,頂多就是把整個事件搞得撲朔迷離而已,最終奈何不了你家主人,更無法撼動晉陽公主。」
「真的嗎?」呂邦抬起頭來望著趙亮,有些將信將疑。
趙亮給他分析道:「你想想,倘若隨便什麼人招個供,就能把呂老闆、嬴異人或晉陽公主這樣的大人物扳倒,那天底下的事情未免也太簡單了。且不說你家主人呂不韋在邯鄲交友廣泛,多少人都會在暗中護持,單單是他指責你的口供實屬屈打成招,司寇府就不敢輕易把他怎麼樣。私通外敵這種殺頭的大罪,往往真假難辨,動輒還會誤中反間計,因此當權者通常都是要拿到扎紮實實的證據,才敢定罪量刑。」
呂邦好奇道:「既然如此,毛不均那個混蛋為何還要如此折磨我?他娘的,我跟他有仇嗎?」
「這麼做,當然有他的目的,」趙亮道:「我剛才說了,審問你的結果,最大好處就是將目前的局面攪渾,進而保護那個躲在幕後之人。夏堯的意外失手,令對方露出了一個致命的破綻,所以他們只有再出邪招兒,把包括趙王在內的所有人都搞得疑神疑鬼,如此才能伺機脫身。」
呂邦愣了片刻,隨即長嘆一聲:「唉,這裡面的道道兒也實在是太複雜啦,若不是趙兄給小弟分解,任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其中的要竅。不過,你講的確實很有道理,我剛才在堂上招認的那些罪行,不管是嬴異人還是趙琦,當然都不肯承認,因此就算趙王親自來審,到最後也只能對他們無可奈何。只是……唉,主人多多少少都會受到我的連累了。」
「多想無益,」趙亮笑笑:「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歇著,儘快把傷勢養好。後面無論怎樣,呂大老闆定會救你出去的,放心吧。」
呂邦此時的心情惴惴不安,即便有趙亮這番客觀分析和溫言慰藉,他仍舊感到難以平靜。不過,毛不均刑訊的手段實在太毒,皮肉綻開處,一陣陣火辣的鑽心疼痛,也令呂邦委頓不堪,沒過多長時間便昏昏睡去。
鄒展看著躺在地上半昏半睡、身上疼得不住哼哼的呂邦,搖頭嘆道:「唉,這孩子真是可憐。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莫名其妙的被捲入了朝堂爭鬥之中,成了倒霉的犧牲品。如果呂不韋因為他的認罪而遭到牽連審訊,恐怕也不會救他脫困了吧。」
趙亮實在不願去想這種令人不快的問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情況或許沒那麼糟吧。鄒老,你之前說過,只要你想離開,隨時都能走,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