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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從之面色鄭重,答道:「殿下見外了。下官聽聞法慶大師被人劫持,因而也擔心陛下所託之物的是否安全。您喚我來一起核問此事,下官自然不敢怠慢。」
桓玄聽得稀里糊塗,忍不住問道:「什麼陛下所託之物?二位在說什麼啊?」
司馬道子沒有理會他的疑問,笑著說:「林大人先請坐。咱們一邊飲酒,一邊慢慢聊。等會兒法慶大師過來,一起當面問他就好啦。」
林從之略施一禮,走到桓玄的對面坐下,因為看到這位南郡公好像仍舊有些不明所以,於是熱心解釋道:「南郡公,實不相瞞啊,兩個月前,陛下在宮中把上古珍寶九轉夜明珠託付給了法慶大師,請他為此寶誦經開光,以增神效。今晚王爺派人來告訴下官,法慶大師因為得罪了江湖上的人,被他們劫持扣押,所幸有您出面斡旋,可使他平安歸來。不過,人沒事固然值得慶幸,但國寶同樣至關重要、不容有失,所以下官才會來這裡等候法慶,向他核實九轉夜明珠的情況。」
聞聽此言,就算桓玄再遲鈍,也能嗅出陰謀的味道了。他心中不禁一沉,下意識的望向高居主位的司馬道子,只見對方正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一副吃定了他的得意表情。
媽賣批,要壞事!桓玄心裡暗罵:司馬道子這畜生擺明是要玩死老子,居然還把身份顯赫、位置中立的林從之也一起拉來當見證人,純粹就是想令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桓玄出身東晉的頂級門閥,當然清楚九轉夜明珠的來歷,更曉得此寶在大晉皇室心裡的分量,倘若真被司馬道子以這件國寶訛上自己,後面再想順利脫身可就難啦。
想到這裡,桓玄的腦門微微滲出汗珠,兀自緩頰道:「那九轉夜明珠價值連城,個頭兒比成年人的拳頭還要大出兩圈,想必法慶平日定然將此寶藏在妥善的隱秘之處,輕易不會被外人找到吧。」
「下官也希望是這樣啊,」林從之微微頷首:「這件國寶非同小可,一旦遺失,恐怕會有不少人頭落地啊。」
司馬道子好整以暇的笑道:「二位現在瞎猜也沒有用,等會兒法慶來了,一問便知嘛。」
隨著他話音剛落,被無端綁架了數日的倒霉和尚法慶,恰好在蒯晨的陪同下,一起步入了王府客廳。
見他們進來,司馬道子率先起身,迎上前去噓寒問暖,不住的寬慰法慶。桓玄和林從之見狀也跟著一起走到近旁,詢問大師是否安好。
法慶悶哼一聲,高宣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多謝殿下關心。今次貧僧蒙受無妄之災,到現在都還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好在有殿下護持,才讓貧僧脫離了那些賊子的魔掌。」
司馬道子哈哈一笑:「哎,大師太客氣了。你要謝就該好好感謝南郡公,若不是有他出面居間調解,又怎麼會如此順利的將你救回呢?」
法慶早就聽蒯晨暗授機宜,清楚其中的緣由,聽司馬道子提起此事,便轉向桓玄雙手合十:「此番多虧了南郡公仗義出手,貧僧定當銘記在心,來日必有回報。」
這番不倫不類的話,說感激不似感激,說威脅不像威脅,聽得桓玄當場微微一愣,訕笑道:「大師見外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司馬道子意味深長的看了桓玄一眼,揮手道:「好啦,都別站著了,咱們先坐下來喝一杯,好給大師壓驚接風。」
在他的招呼下,眾人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共同舉杯祝賀法慶平安脫險。
待美酒一飲而盡,酒杯才剛剛放穩的功夫,心懸國寶安危的林從之便急著開口道:「大師啊,下官心中有一事相詢,雖然這樣問或許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職責所在,也實屬不得已啊,還望大師海涵。」
「哦?林大人有事但講無妨。」法慶剛才已經通過蒯晨知曉了司馬道子的計劃,於是應道:「請大人儘管賜教,貧僧洗耳恭聽。」
林從之微微頷首,問道:「大師不幸被賊子劫虜,卻不知陛下所託付的國寶九轉夜明珠,是否安然無恙?」
「額……」滿臉橫肉的法慶裝出一副極度為難的模樣,支支吾吾的說道:「林大人,提及此事,貧僧……唉,貧僧真是羞愧難當……」
「啊?!你……」林從之頓時驚愕萬分:「那夜明珠當真出事了?」
坐在對面的桓玄心裡跟明鏡似的,不禁暗罵:他姥姥的!那還能不出事嗎?賊禿和司馬道子擺明了是要演戲坑我呀!
果然,只聽法慶說道:「那天晚上貧僧被偷襲的時候,正是在禪房中為寶珠誦經,賊人們將我打傷綁走,九轉夜明珠也同樣跟著失竊了!」
林從之聞言豁然起身,又驚又怒道:「這可如何是好?!那九轉夜明珠歷經幾代君王珍視傳承,乃是我大晉的稀世國寶,豈能失落於賊人之手!」
他轉過身來,對司馬道子急道:「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必須馬上徹查追回才行啊。」
司馬道子好整以暇的說道:「林大人請先不要著急,國寶失竊,朝廷肯定會追究到底。好在南郡公也是知情人之一,總有線索可供我們參詳的。你說對嗎,南郡公?」
桓玄微微一愣,抗辯道:「殿下,咱們之前說好的呀,我作為中間人,有義務為對方保守身份秘密,您也為此專門立字承諾了。現在……」
「南郡公,此一時彼一時啊!」林從之的想法非常單純,他只為寶物而著急,所以出言打斷道:「下官曉得這類江湖規矩,只要人質能平安歸來,確實不應該逼著中間人違反約定,泄露對方身份。可是眼下國寶被他們掠走,性質就完全改變了,你若再刻意隱瞞,豈非等同於袒護盜賊、助紂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