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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陵還沒來得及說話,心中基本有數了的趙德柱笑道:「白老弟有所不知,這其中的根由可複雜得很吶。」
白榆被趙德柱勾的好奇心更大了,連忙追問緣故。趙德柱呵呵一笑,講道:「周赧王五十三年,秦國攻打並占領了韓國野王,把韓國重鎮上黨郡與本土之間的聯繫完全截斷。韓桓惠王十分驚恐,擔心秦軍一路直逼都城,要了他的老命,於是便派陽城君到秦國謝罪,希望通過獻出上黨的土地以求秦國息兵。誰料,韓王有心割地求和,但上黨郡的郡守馮亭卻不願意降秦,他盤算著要利用趙國的力量對抗秦國,就擅自做主,把上黨郡的十七座城池轉手獻給了趙國。」
「日他娘!」白榆聞言勃然大怒,忍不住罵道:「這個姓馮的真是個驢球蛋!他說給趙國就給趙國?當我們老秦人都是瓜皮嗎?」
趙德柱哈哈笑道:「馮亭有馮亭的謀算,但是趙國卻一下子作了難。趙王聽說上黨郡欲前來歸順,便召集大臣商議。當時,平陽君趙豹主張不接受上黨郡,認為馮亭不將上黨交給秦國,是想嫁禍給趙國,接受上黨所帶來的災禍要比得到的好處大的多。但是平原君趙勝卻說,發動大軍作戰,經年累月的攻打,也攻不下一座城池。如今坐享其成得到十七座城池,乃是大利,因此絕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白榆眨巴眨巴眼睛,問道:「所以,你們大王就接受了?」
趙德柱道:「是啊,我們那位大王是個剛剛繼位不久的年輕君主,他實在是扛不住這種巨大的誘惑,最終還是點頭答應接受了。但是如此一來,也就等於直接觸怒了大秦,導致秦王決定出兵攻趙。周赧王五十五年初,秦國左庶長王齕將軍率領大軍,攻打並占領了上黨,並有繼續東進的勢頭,而趙國也不甘示弱,任命廉頗老將軍為全軍統帥,指揮趙國兵馬集結於長平地區,隨時準備抵禦秦軍的進攻。徐道長,我說的對嗎?」
徐陵見對方都已經敞敞亮亮的把話說開,自己也就沒必要再有所保留,洒然應道:「老伯講的沒錯,大致就是這麼一個經過。眼下秦趙兩國在上黨長平一線大軍雲集,戰爭一觸即發。」
白榆關心戰事,忍不住問道:「那邊眼下有多少人啊?」
徐陵一愣:「這個我可不清楚,只知道軍力甚多,而且雙方還在不斷向前線輸送集結。」
趙德柱有知識儲備,自然能答得上來:「我聽說,趙國大約有四十多萬吧,而秦軍與他們不相上下,甚至可能更多。倘若連白老弟也徵召入伍的話,我估計大秦至少能有六十萬兵馬出戰。」
「乖乖,兩邊加起來上百萬人啊,」白榆瞠目道:「那豈不是舉國大戰了?」
徐陵點點頭,沉聲道:「你說的沒錯,這就是賭上國運的曠世大戰,無論哪一邊恐怕都輸不起。」
說著,他轉頭對趙德柱和小雅歉然道:「二位莫怪,我們畢竟是秦國子民,內心中還是希望大秦獲勝的。」
白榆見狀也道:「嗯,老秦人當然是想自家得勝。不過老伯請放心,打仗歸打仗,咱們平頭百姓另外論交,你們來我這裡便是客,莫要因為兩國戰事感到彆扭,我和道長都不是那種人。」
趙德柱哈哈一笑,從容道:「謝謝二位的體諒,不過我的想法跟你們恐怕不太一樣,更不會因為這事就不自在。」
徐陵聽他這麼說,不禁好奇的問道:「哦?老伯對此有何高見,不妨直言。」
趙德柱先是笑盈盈的看了旁邊的小雅一眼,然後說道:「在老夫看來,此戰秦軍必定大獲全勝,而且不僅此戰,往後連年攻城略地,整個天下也遲早都是你們的。」
白榆為人粗獷直爽,聽了他這話自然是心花怒放,徐陵卻皺眉道:「您難道不為自己的國家擔憂嗎?還是說,您只是為了要讓我們開心,才有此等違心之語?」
「小伙子,你誤會了,」趙德柱不慌不忙的答道:「老夫講出這話,並非為了討你們的開心,而是自己腦海中最真實的想法。剛才不是說了嘛,我跟你們看待此事的角度不同。你們眼裡的國,那只不過是諸侯國而已,秦楚齊燕趙魏韓之流。而我眼裡的國,則是整個天下、大一統的國家。你們明白嗎?」
他略微頓了頓,繼續道:「大秦自商鞅變法之後,君民勠力,上下同心,再加上獎勵耕戰和引進人才的策略,使得國力日益增強,隱隱有了傲睨群雄之勢。反觀山東六國,驕奢淫逸、不思進取,數次聯手都奈何不了秦國,長此以往,天下必將歸於一統,而真正有能力實現它的,也只有大秦。到那個時候,咱們就變成了同一個國家的子民,還分什麼彼此呢?」
這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慷慨激昂,直把徐陵和白榆聽得目瞪口呆、暗暗心折。白榆激動的一拍大腿,喝道:「老伯講的好啊!只可惜我這裡窮得很,沒有酒,不然定要敬你一大碗!」
徐陵也拱手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如此見地,老伯絕非凡人,方才弟子多有冒犯之處,還請您老恕罪。」
「哎呀,客氣客氣,不敢當不敢當,」趙德柱嘿嘿笑道:「但是話又說回來啊,眼下這長平大戰,對秦軍來說,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巨大考驗,此仗並不好打呢。」
「哦?老伯對兵事也有研究?」徐陵虛心問道:「您能否給我們分解分解,此戰難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