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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趙琦不服氣的說道:「馬服子說的輕巧。廉老將軍後來對此也做過了專門的解釋,那個時候,雖然上黨地區的秦軍僅有十四萬左右,遠遜於我,可是西南方向的汾城、侯馬和絳縣,以及南邊的高平和沁陽,各有數支秦軍的主力,合計近二十萬的規模,並且多是機動性極強的輕裝騎兵。貿然對秦國人發動反擊,一旦被王齕的部隊牢牢咬住,其他地方的秦軍隨時可能投入戰場,切斷我趙軍的退路。」
趙括聞言淡淡一笑:「好吧,就算公主說的沒錯,廉老將軍向來穩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那麼後來呢?後來的策略難道不是大謬嗎?」
他不待趙琦反駁,接著道:「時至四月底五月初,秦軍基本休整完畢,各路兵馬悉數雲集上黨,合共四十一萬主力,而廉頗麾下則掌握了我大趙七成的部隊,四十五萬多人。如此規模的會戰,縱覽七國歷史都極為罕見,每天光是糧草的消耗就如山似海。在這種情況下,廉頗不設法激勵士氣,趁著將士們鬥志昂揚,向勞師遠征的秦軍發起猛烈進攻,反而卻兵分兩路,沿著丹水兩岸構築壁壘防線,擺出一副示弱驚懼的姿態,徒漲敵方氣焰!」
「更誇張的是,他居然還另外撥出了少量兵力,分散防守丹水與上黨之間的數個城池軍堡,妄圖實施梯次防禦,以遲滯秦軍的攻勢。像這種處處薄弱、膽小怯戰的部署,換做我是王齕,也會毫不猶豫的大舉進攻的!」
趙括向坐在高台上的趙王一拱手:「我王明鑑,日前廉頗之敗,皆因不合兵法要旨所致,故而微臣不必親臨前線,亦可準確預料其必敗之局!」
趙王聽得連連點頭,接著又問道:「倘若換做你來指揮,會如何處置?」
趙括朗聲答道:「狹路相逢勇者勝!雙方各傾全國之力,聚戰長平,誰都輸不起。所以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丟掉決死一戰的勇氣,否則一旦被對方掌握戰場的主動權,那麼我軍便只剩下兵敗如山倒的結局了。依微臣之見,此時當選拔陷陣猛士,組建全軍突進先鋒,重金厚爵以激其志,嚴令酷法以絕其念,自丹水至少水一線,分三路狂攻秦軍主陣。只要有一點被我成功突破,便立刻發起全軍出擊,自破口奮勇而入,再迂迴包抄敵人後路,秦軍必敗矣!」
一直沒說話的趙晶此時也開口道:「臣發明的大炮,具備驚天動地的威力,完全有把握撕開敵人的陣地,打得他們抱頭鼠竄!」
趙括肯定的點點頭,又道:「到那個時候,再請我王派出使者,邀楚國魏國派兵合縱,威脅函谷關,然則秦國休矣!」
這番慷慨陳詞,直把趙王聽得兩眼放光,不住地微微頷首。
晉陽公主太了解自己這位王兄,趙王並非是被趙括這三言兩語給打動了,而是他內心深處原本就這麼想的,趙括只不過恰好說出了他最想聽的話而已。
面對這種情況,趙琦連忙提醒道:「王兄明鑑。正所謂兵凶戰危,此等國之大事,切不可草率對待。廉老將軍曾身經百戰,他定下的應敵策略,自有一番深入的考慮,我們是不是耐心觀察一段時間,再做定奪?」
不等趙王說話,趙括在旁邊冷哼道:「公主此言謬矣。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豈有容我等躊躇不決的時間?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繼續耐心觀察的代價,輕則損兵折將,重則喪邦辱國,這個責任,廉頗能背得起嗎?」
「馬服子猖狂!」趙琦秀眉倒豎,俊臉含霜,斥道:「你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毛頭小子,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評價廉頗老將軍無能?要知道,就算令尊在世之時,恐怕對廉老將軍也是十分敬重佩服的!」
趙括被趙琦如此當面訓斥,卻並不動怒,只是微微一笑,說道:「不知公主有否聽過這句話,此一時彼一時也。不瞞您說,不光家父,就連在下也同樣對廉老將軍非常敬服,只不過,行軍打仗之事,絕非單純靠資歷說話,天下間也從來沒有隻贏不輸的常勝將軍。老將軍年事已高,血性減退,少了年輕時的那股勇猛之氣,也實屬正常。但是,舉國大戰,一味的退讓自保,首先便違了兵法的要旨,再次吃敗仗那是遲早的事情,公主也不必否認。」
趙琦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反唇相譏道:「照你這麼說,你的主動進攻就能保證穩操勝券了?」
趙括洒然笑道:「倘若秦軍統帥是白起的話,我不敢輕言勝算,還得打一打才知道,不過若是王齕擔任指揮,哼,並非在下吹牛,他必輸無疑!」
「好氣魄!」趙王聞言一拍桌案,欣喜道:「愛卿此言,真長我大趙的威風!自從前年跟秦國爭奪上黨以來,無論是平原君趙勝,還是老將軍廉頗,抑或別的什麼大臣,沒有一個不是愁眉苦臉,惴惴難安,開口必言秦軍如何如何勢大,須當謹慎對之。所提方略,也多以穩重防守為主,盡顯畏敵怯戰的心態。」
他輕輕嘆了口氣,接著道:「唉,老百姓常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們有誰知道寡人的苦衷啊。四十多萬大軍調往長平前線迎戰,就為了給他們籌措糧草輜重,寡人的國庫都快被榨乾了!可是,廉頗手握雄師,卻毫無進取之心,這麼一直乾耗著,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呢?難道非要等到把趙國吃空耗盡了才肯罷休?」
趙琦聽得不禁一愣,心中暗叫不好,趕忙道:「王兄的難處和顧慮,滿朝文武都非常理解,事實也的確像您說的那樣。但是反過來想想,咱們難,秦國更難。他們的後勤補給線比趙國遠了不止一半,同時還要防範魏國楚國趁虛而入,偷襲函谷關和武關,所以秦國的物資消耗更大、兵力也捉襟見肘。廉老將軍正是看出了敵人的這一弱點,才會選擇以逸待勞的穩守之計,期望能拖垮秦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