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頁
晨曦聽完之後,同樣露出訝異神色,嘆道:「唉,今年行的是什麼運啊?大晉名將本就為數不多,要麼沉疴日久,要麼猝然隕落,難道真是氣數使然?」
趙亮好奇問道:「怎麼,這個桓沖也很了不起嗎?就像謝玄那樣?」
「從某種程度上說,桓沖此人甚至比謝玄更難得。」晨曦輕聲答道:「仙長有所不知,桓沖是當初權傾朝野的南郡公桓溫的親弟弟。桓溫擔任大司馬的時候,兵權在手,大肆剷除異己,操控朝政。他不僅奢求朝廷賜授九錫,暴露了其篡權的圖謀,而且到最後竟然還率軍入宮,直接廢黜了當時的皇帝司馬奕,改迎司馬昱入朝,擁立為帝。後來,由於以烏衣巷謝家王家為首的高門世族聯手抵抗,桓溫賜授九錫的意圖始終沒能得逞,最後病故在了荊州。桓溫死後,將兵權交給了弟弟桓沖,南郡公爵位則由幼子桓玄襲封。」
「與兄長桓溫的驕橫跋扈、野心專權不同,桓沖自幼便胸懷大志、為人忠厚,向來深得朝野讚許。他繼任荊州軍大統領和揚州刺史後,本可以像桓溫那樣,通過執掌荊州揚州兩地兵馬,換取朝廷對其的依仗。然而,桓沖認為自己的才能和氣量都比不上謝安,出於對晉室的忠誠,雖然桓氏與謝氏之間有衝突,但他仍以國家為重,犧牲宗族利益,將原本桓溫時取得的揚州刺史職位讓給了謝安,自願出鎮外地。後來,桓沖又與謝玄於東西兩邊協力防禦胡族的進攻,助大晉最終取得了淝水之戰的全勝。」
晨曦略微頓了頓,語氣鄭重道:「可以說,如果沒有桓沖的高風亮節,謝公當初根本沒有機會創建北府兵;同樣,如果沒有桓沖率領荊州軍傾力相助,謝玄也沒法那麼輕鬆的擊敗苻堅。」
趙亮點點頭:「如此說來,桓沖還真是一個好同志,死的可惜了。」
「生死有命,徒呼奈何。」晨曦嘆道:「倘若謝公收到桓沖的噩耗,想必也會非常傷心吧。」
趙亮思索片刻,又好奇的問道:「可我有一點還是想不明白啊。照你的描述,桓沖應該是非常忠於皇室的,那麼為什麼司馬道子等人還如此忌憚荊州軍,甚至把他們視作自己的眼中釘肉中刺呢?」
晨曦笑笑,答道:「何止桓沖,謝公不也一樣嗎?正所謂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對於皇族而言,外姓人永遠是外姓人,是不可靠的。在司馬道子等人看來,高門望族手握兵權,割據一方,什麼時候會翻臉,誰也不知道。所以,即便忠心如謝公桓沖他們,同樣會被司馬道子所代表的朝廷猜忌防範。」
趙亮聞言恍然大悟,同意道:「嗯,這個說法我贊成。謝公也好,桓沖也罷,他們都是有能力匡扶江山社稷的人。但是當擎天權勢交到他們手上的同時,也恰恰是皇族開始憂心焦慮之日。如今大晉的主要敵人已經被擊潰,於是司馬道子這條小狐狸就開始整天盤算著,該怎樣過河拆橋、念完經打和尚了。」
晨曦聽得噗嗤一樂,笑道:「仙長,過河拆橋說的沒錯,但是念完經打和尚卻絕對不會。」
「哦?這是為什麼?」
「因為司馬道子最喜歡的就是和尚尼姑啊。」晨曦撇撇嘴,語帶不屑的說道:「也不知道是因為建康豪門普遍都崇奉道家,所以司馬道子故意反其道而行之,還是因為他本就相信轉世輪迴那一套說法,反正這位會稽王是個地地道道的佛門信徒。他不僅在建康大興土木,修廟造寺,廣招各地僧侶尼姑到京城傳法,而且還時常製造事端,趁機打壓我們道家弟子。」
趙亮從晨曦的話語中聽出了不滿之意,表示理解的說道:「晉朝皇室一向崇佛禮僧,這在歷史上都是非常有名的。與之相反,道家好像更為民間所接受。尤其是清靜無為、養生修仙和淬鍊丹藥,特別受到高門望族的歡迎。雖說佛道同源,但是二者之爭,也恰恰是在這個時代進入到了一個較為激烈的階段。據我猜想,這其中恐怕也有政局鬥爭的原因吧。」
「仙長說的沒錯,佛道本無怨,唯有人心使然。」晨曦微微頷首:「無論是支持佛門,還是力挺道家,其實都是為了藉助宗教的力量,去掌控更多的民心。司馬道子這兩年修造宏偉絕倫的彌陀寺,並且從北方請來妖僧傳法,著實蠱惑了不少愚夫愚婦,在民間也形成了巨大的影響力,為其掌控朝政造了很客觀的聲勢。」
趙亮聞言不禁一愣:「妖僧?那是什麼鬼?」
晨曦搖搖頭,沉聲道:「這妖僧名叫法慶,是北方彌陀教的教主。他不是鬼,卻比鬼還兇惡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 倒霉的同事
聽晨曦如此說,趙亮不禁大感好奇,問道:「這個彌陀教的教主法慶,究竟做過什麼惡?」
晨曦答道:「妖僧法慶,出自冀州沙門,據傳他身上有胡人血統,曾拜西方魔教聖君釋迦迪鳩摩羅什婆為師,修習妖法魔功。學成之後回到中原,自名『大乘佛』、『新佛』,創立彌陀教。」
她頓了頓,繼續介紹道:「所謂的彌陀教,表面上是以彌勒佛下凡救世、普度眾生為教義,實則早已違背了佛門的根本教義和種種清規戒律。佛家向來講究戒殺,將殺生視作背離佛法的五大戒條之一。可是彌陀教卻反其道而行之,力倡「殺人作亂」,認為殺一人者為一住菩薩,殺十人者為十住菩薩。殺人越多,便越能修成正果。法慶和他的信徒們在北方屠廟滅寺,斬戮僧尼,焚燒經像,又煉製狂藥令人服之,使父子兄弟不相識,唯以殺害為事,最終弄得天怒人怨,引起了北秦皇帝苻堅的注意。淝水之戰前,苻堅派遣鮮卑部族首領慕容垂,率兵清剿彌陀教,打的法慶倉皇逃竄,險些全軍覆沒。最後不知他通過什麼途徑,居然跟司馬道子搭上了線,躲到了建康繼續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