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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星闌便道:「那把綺娘叫來。」
玲瓏轉身看向黃謙,黃謙應是,自然是他去叫人,黃謙一走,秦纓又打量這屋子,見一片綺羅錦繡,妝奩盒子裡也珠玉琳琅,便道:「茹娘平日裡用度可大?」
玲瓏道:「她算是我們班子裡的女伎台柱子,所得銀錢本就不少,用度自然也不小,且她是孤兒,不必給父母親省銀錢,所用之物皆是上品。」
秦纓蹙眉,「她是簽了身契的?」
玲瓏頷首,「還是死契,因是從牙行買來的,就怕吃不下苦頭悄悄跑了,所以她們這樣的都是簽的死契,若有從別的班子挖來的,便是活契。」
見茹娘案頭擺著幾本書冊,秦纓便上前翻了翻,又道:「我聽聞班子裡的人不許生私情?既是如此,那他們年歲到了,可能娶親?」
玲瓏嘆了口氣,「您也看到了,萬銘偷偷給麗娘送斗篷,其實這樣的事都是明面上禁止,但他們私底下如何,是禁不了的,班子裡男男女女頗多,若不禁著,不消三月五月,便要鬧出恩怨情仇,吵的不得安生,那班子也沒法帶了。」
玲瓏又道:「我不許他們十四五歲便胡來,但真的到了十九二十歲該娶親了,且真在班子裡兩情相悅成了,那我給姑娘掏嫁妝,只是啊,我們班子裡的姑娘,要模樣有模樣,有技藝有技藝,沒幾個想嫁在班子裡的。」
秦纓想起流月之言,「若是活契,還好嫁人,若是死契,豈非一輩子留在班子裡?」
玲瓏應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就比如茹娘吧,她家裡本就沒幾個人了,後來又被拐子拐走賣給牙行,那時年紀尚小,連家在何處都分不清,如此留在班子裡有何不好呢?」
秦纓秀眉微皺,「她是被拐走?」
玲瓏點了點頭,「好些這樣的呢,要麼是被家裡低價賣給拐子,要麼便是被拐子騙走,後來都離家千里成了孤兒,漸漸都流落去戲班牙行這樣的地方了,您剛才看到的豆包,也是被拐子拐走的,後來我看他乖巧,便買來做小弟子教一教,結果被萬銘看中了。」
秦纓凝眸,「官府不管嗎?」
玲瓏道:「難管啊,各州府自治,而拐子一般都跨幾處州府,孩子年紀太小,連家在哪兒都說不清,不可能派衙差大老遠的幫孩子找老家何在,除非那拐子走了霉運,正好拐到了富貴殷實人家的孩子,孩子家裡人能出錢出力尋人,若將拐子抓了送去衙門,衙門也是管的。」
秦纓面色微微嚴峻,打拐是自古的難題,如今這世道車馬不便,拐子更是猖獗,她沉沉嘆了口氣,一轉眸,見窗外黃謙和綺娘走了過來。
黃謙指了指內室,「大人喚你。」
她們天亮之前回京,還未得修整好,綺娘面容頹唐,行禮之後謝星闌問道:「你從前可常來你師父的住處?」
綺娘應是,謝星闌便道:「你仔細看看,這屋子裡可曾少了什麼東西?」
這院內三人都離京去了郡王府別莊,因此難已肯定有誰進過這屋子,但趁著無人之時進門,必定是有何目的,謝星闌推測多半是有人想偷盜茹娘之物。
綺娘走到床邊看了看,又將目光落在茹娘的妝奩上,她眼底生出一絲猶豫,而後上前拉開了最下面的屜子,又伸手往裡探尋著什麼,很快,綺娘倒吸一口涼氣,「我師父的身家銀子不見了——」
玲瓏一愕,「身家銀子?」
綺娘急得跺腳,「是啊,師父這六年來存了三百多兩銀子,早先怕丟了,換成了六枚五十兩的銀元寶藏在了屜子裡,可這會兒怎麼不見了?按理說離開京城不至於帶著銀元寶啊,這兩晚上我們都是住在一起的,她的包袱里只有幾件上妝用的胭脂水粉,六枚銀元寶是不可能貼身帶著的——」
她眼眶瞬間紅了,「這是怎麼的,怎麼我師父剛亡故,就有人惦記她的體己銀子,班主,你可一定要查到是誰偷了銀子啊。」
玲瓏表情一陣尷尬,「我適才進來過,但在我之前,應該還有人來過,定是那人偷了銀子,不過……你怎麼知道你師父的銀子藏在此處?」
綺娘一癟嘴,「有次我幫師父找一枚丟了的珠釵,翻到了抽屜里,當時師父還罵了我一頓,因此我知道,而且按理也只有我知道,如今怎會不翼而飛?」
秦纓和謝星闌對視一眼,總算解了泥漬之謎,秦纓道:「班主是巳時前來的,而昨夜下雨已經近四更天,因此是四更到巳時這四個時辰之間有人來過,但你們已經走了三日,如果是留在家裡的人要在你們回來之前偷錢財,何必要等到最後一夜?因此,更可能是得知茹娘的死訊之後那人才動了心思,不管是留下的,還是隨行去郡王府別莊的都有可能,你們歸家是何時?」
玲瓏道:「是卯時,當時好些人在外頭場院安置茹娘的遺體,麗娘和流月回了各自屋子歇息,流月睡到這會兒都沒起,麗娘是請了大夫開了藥,喝了之後,在卯時過半安歇,這半個時辰,院子裡常有人來往,等麗娘歇下之後,才安靜下來。」
秦纓掃了一眼屋子,「那便是趁著流月和麗娘歇下,那人才進入屋子偷竊,如今天亮的晚,那人不可能等天亮才來,因此更可能是卯時過半到辰時這半個時辰內來,而這門上的鎖完好,這代表他有茹娘房門上的鑰匙。」
秦纓語速不疾不徐,但即便如此,玲瓏和黃謙也反應了片刻,謝星闌視線掃過屋內三人,「卯時過半到巳時之間,你們都在做什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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